他没等路之言的回答,自顾自往下说道:“经过千百年的发展,这一片土地孕育了无数生命,但同时也产生了种种矛盾,「当家人」更是换个不停,每次易主总要血流成河,人们苦不堪言,更可怕的是,这种日子仿佛没个尽头。”
“每次他们过的稍有起色,就要面对各种幺蛾子,总有比你强势的人冒出来掠夺你能创造的价值,直到他们再也忍无可忍,决定打破这种循环。”
“于是他们用血与火点燃这片土地,就是要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说这是你家的天下,可这天下的人民不认你这个主人,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自然只能将这天下还于人民。”
“但领导者也是不可或缺的,于是人们又开始选出群体中的杰出者作为领导者,但历史的教训就在那里,所以这次他们也做出了改进,做出了更完善的制度。”
“但,路相,你说,这会不会再次成为历史的循环呢?一次次小循环之后的大循环。”
路之言背后沁出冷汗,“我还是看低了你,这些年每当我以为自己看透了你这个人时,你总会做些出乎我意料的事,直到今日我才参透你的「野心」,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人就是妖邪,真正的宴云河不会产生你这样的想法,更不会如你这般思考,但你以为你会成功吗?你既然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又一次循环,为何还是要毁了大郑?”
宴云河面色肃然,“你只看出了一部分,其实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规律」二字,我只是在顺应时代发展的规律而已,若我不这么做,那促使大郑做出改变的就是外因了,你觉得那个外因会如何诞生?”
路之言想到宴云河早些年就在收集海外诸国资料,而随着大郑的开放,他们也越来越了解海外的情况。
若大郑不是由宴云河一手引导做出改变,如今只怕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路之言面色苍白,“当年老夫与先帝也是自认为民之人,所以,这些年见你做出的改革,老夫认同你是一心为民,从未多加干涉。直到近些年老夫发现,陛下在一些事务上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最终决策者,本以为是你要夺权露出真面目了,却发现连你都变得可有可无。老夫才迟钝地发现,原来你不是要夺权,而是要分权,老夫答应过先帝要守宴氏天下,如今岂不可笑?我只剩最后一问,陛下可知你目的?”
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年迈的他如何能斗得过年富力强的宴云河?「狼子野心」已经不足以形容宴云河,他要做的是「改天换地」之事,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宴云河沉默不语,路之言仰头哈哈大笑两声,掩去眼中湿意,“你以为这天下人都要按你的想法而行吗?宴云河,你也太过自大了,这所谓的规律只不过你一家之言罢了,何人可为你证实?”说罢,自行起身离开这小小的探监室。
宴云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宴君熠受他影响颇深,可以说是一心为公,并不独断专行,揽权在手,甚至和宴云河一样,愿意下放手中的权利,作为一个领导者来说可算是完美。
但宴云河对他依然有未曾言明之事,发展尚需要时间,宴云河无法确认在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之后,作为封建帝王的宴君熠会做出何种选择,索性就任其发展,或许终宴君熠一生,这个发展也只不过迈出一小步而已。
路之言最后那番话宴云河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早有打算,深入民间正是为了这份打算做准备。
学生时期,很多人都不明白思政课的意义,但来到这个时代的宴云河却深有体会。
他支持科学技术发展,一心要以生产力进步促使生产关系做出改变,但同时,他发现掌握在手里的武器并不能起决定作用。
思想上的武装才是最大的杀器,思想不能照搬,而是要符合当前的社会情况,而久居洛城的他显然无法联合实际情况做出调整,他需要深入民间,得出一部能引领人们向前的纲领,这才是他执意隐退的主要原因。
得到路之言认罪自尽的消息后,宴云河沉默许久,除楚静安外,路之言是唯一清楚他想法的人,虽然他是反对宴云河的,但宴云河依然为对手的逝去而伤怀。
所幸,这种伤怀并未持续多久,就迎来了宴君熠与慕婉婉的大婚,而大婚之后,就是宴云河离开的时间。
宴云河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只有作为家眷的宴君熠和慕婉婉知道情况,前来相送。
原著之中端庄聪颖的皇后,变成了眼前自信大方的模样,站在宴君熠身边亦是毫不逊色,她显然也很舍不得宴云河,甚至要落下泪来,“皇叔,没想到我们刚成为一家人就要分别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没向你请教呢。”
宴君熠虽也伤感,但还是为她解释道:“皇叔知道的,婉婉很是敬佩你,我怀疑她嫁给我,也是因为敬仰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