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墨叹气,“还能怎么说,现在就是活得很好,房子有了,未来可期。”
白大伯发出了低低的叹气声:“哎,那就是不后悔了?”
“后不后悔有什么重要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大伯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叹气,“你还年轻,不懂。”
一人一鬼对视了很久。
最后,还是一声长叹。
谭墨问,“你想出去投胎吗?”
白大伯闭上眼,身体在空中漂浮着,“当然想了,但是你觉得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谭墨老实回答:“机会不大,但只要桥塌了就可以。”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主宰了我的命运。”白老伯神色严肃,他没读过书,但是此刻看来,却有一种别样的庄重,问出来的问题也很有哲学性。
“我们一辈子老老实实,虽然不光彩,但也算脚踏实地……但是为什么,我就偏偏死在了这里。”白大伯闭上眼,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谭墨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抿着嘴,一言不发。
白大伯继续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是为了建造这座大桥,方便出行的话,我接受。”
虽然不满,但是也接受。
谭墨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众多鬼魂之中,白大伯没有什么智力上的损伤,甚至可以称得上聪明,但身上只是围绕着一层浅浅的黑色雾气……甚至当人类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会出手相助。
谭墨敬佩地说:“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但他不是。
隐藏于心中的事实,他始终不敢开口将他说出来。
白大伯他们那行人,其实并不只是单单为了这座大桥而死的,更还有一个人所谓的艺术,所谓的梦想……
谭墨想到了沈念皖,想到了他因为艺术,眼睛闪闪发光的模样,那种偏执的光,热烈而又茂盛,仿佛里面藏着一团火,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为了艺术,真的能够简单地搜罗人命,甚至不惜为此杀了那么多人吗?
当艺术染上了鲜血,那还是真正的艺术吗?
谭墨不懂,但是隐约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放心,我会帮你们逃出这里的,而做下这一切的人,最终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谭墨语气坚定,“鬼有鬼的处理方式,人有人的处理方式,有时候,人的方式,更加能戳痛一个人的心。”
这些事得慢慢地来,慢慢地讲。
得有耐心地做个猎人。
第29章
沈念皖在家中画画, 他半跪在地上,膝盖靠在地板上,冰凉的一片, 眼神专注。
这是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 长久地跪坐在地上,很容易发生膝盖发麻的现象, 这种姿势,普通人往往坚持不过半个小时,但是沈念皖保持着这个姿势, 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 沈念皖才勉强填充了这幅画的一个小角落, 离这幅画的完成, 还有很多的步骤。
嘀嘀嘀——、
闹钟响了起来。
“您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