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面听到前台小姐低声抱怨恒春这两字读起来拗口,我也没有因此改变。
到了门口后,让我意外的是,和我交接稿件的编辑武内先生已经等候在那里,他不时往外张望着好像是在等什么重要之人,一副抓耳挠腮的焦急样子,在看到我后,镜片下的眯眯眼突然瞪得浑圆,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朝着我气势哄哄的跑了过来。
我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将乱步拉到我身后,在他冲到我面前时,眼睛已经不自觉的紧闭。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武内先生是想冲过来打过,一切大概只能归咎于武内先生的气势,太可怕了!
像狼一样的眼神冲过来啊!
我怎么能不害怕呢!
没有疼痛,反而听到了武内先生的大嗓门在我耳边吼着:“日安,霏音老师!”
“咦?”我慢半拍的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对自己九十度鞠躬,非常恭敬的武内先生,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我慌里慌张,两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嘴里急切的说:“武、武内先生这是做什么?”还有,为什么突然喊我老师了。
霏音是我的笔名,作为翻译员我也是能署名的,可之前都是叫我霏音小姐,现在直接叫老师……恩,在日本用老师称呼非教职人员,所代表的意义可是非凡的。
“我、我没资格用老师来称呼啦……”就算不用其他人指出,我也觉得自己底气十分不足。
说到底,明明毕业于种花家全国数一数二名牌大学的经济系,我对自己担任翻译员这项工作是很心虚的,如果不是恰好是种花家出身,也能熟练使用日语,在离开正规公司急于找工作的我,也不会厚着脸皮靠报纸上招聘兼职翻译员的消息就来这个私人出版社应聘。
当时面试我的就是武内先生,武内先生是个经验老道的编辑,在出版社的地位也属于高层,他当时面试我时表情很严肃,就像我高中的语文老师一样,我连在他面前喘气都是胆战心惊。
他问了我一大堆的专业术语,我磕磕碰碰的回答了,有些地方对方还明显露出不满意的神色,直到后来通知我通过后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开始我接的都是一些零散的短句,还夹杂着一些新闻之类的,后面工作半个月后,突然给我一个翻译短篇小说的单子,我当时为了翻译那篇小说还跑去图书馆泡了好久,整个人累瘦了五斤才交稿。
交稿时武内先生也是看着我的翻译稿件一脸凝重,语气硬邦邦的让我去财务部结算酬劳,我拿着装钱的信封离开出版社后,找了个角落偷偷抹眼泪。
以为自己失去这份工作时,没多久又来个通知给我一份新的稿件,也就是我今天要交稿的,一份名为《北方漂泊》的中篇小说。
在带乱步过来时,虽然表面装得很沉稳,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是很忐忑的。我真的很怕武内先生这次会将我辞退,因为上份短篇小说,他明明露出了不满意的神色,接连两次照顾已经是极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