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眼眸,碧清的眸子里盛了些许的波光。
“姑娘若有了心爱之人,难道会期盼他爱上旁人么?”
雪浪将裘毯裹的紧紧,尖尖的下巴颏抵在毯上,有些若有所思。
“我没有心爱之人。”她回答的坦诚,倒让宋忱有些意外,雪浪垂目去瞧地衣上一色的棕,并不打算同他对视。
“曾经我期盼过一个人,当我的父亲母亲不再记得我,音讯全无的时候,我期盼他没有忘记我,还记得能来娶我。”
小小的姑娘语音平淡,甚至一丝儿起伏也没有,可无边的凉意依旧席卷了整个马车车厢,不得不说,美人若垂泪,那必是暗无天日,更何况绝世美人乎。
他不知道她也曾有这样的往事,那股子酸涩的感觉又一股脑地钻入了他的骨头缝里,钻进了心腔里,有些揪心。
“他忘了?”宋忱默然一时,轻问。
雪浪回过神来,向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忘。他只是死了。”雪浪笑着,那盏笑却未达眼底,“他连同我的父亲母亲一起,在我的心里全都死了。”
她的声线一直是甜糯温软,有着摄人心魄的轻柔,可在说这些话时,甜糯的声音里却带了显而易见的凉薄。
“所以,我死后只愿做个野鬼,不渡西天,不堕阎罗,不必有坟茔墓碑,不必有孝子贤孙哭丧,只顺着东流的水一起流走吧。”
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却有着这样凉薄的感受,明明生的纤白明媚,笑容也是一样的鲜焕煊赫,却使人感受到了她周身散发而出的悲伤。
许是阴雨氤氲令人丧气,才使得雪浪有些伤感,她向来是一个不爱倾诉的人,今日却破天荒地指桑骂槐起来,有些违背她给自己的人设,雪浪晃晃脑袋,向着宋忱绽开笑颜。
“相公当真了?”她眼眉如弯月,唇畔有小小梨涡,捕捉到宋忱面上一闪而过的迟疑,她愈发笑开来,“我胡诌的。”
宋忱有些怔忡。
不得不说,方才她的那一番倾吐令他共情,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可转瞬间,她却说是骗他的。
雪浪往宋忱那里挪了一挪,裹着裘毯的坐姿像个异域的娃娃。
“相公先前不是问我何求?”
宋忱掀开了一角帐帘,帐外风便吹了一丝儿进来,拂动了他的鬓发,有些闲适的况味。
“姑娘何求。”他再问了一遍,似乎真的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