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绸缎庄老板娘尖叫着扯下幌子,五色锦缎在尘土中翻卷如彩蛇。三五个兵卒逆着人流往城楼跑,铁甲撞翻了药材铺的檀木柜,当归、黄芪混着碎瓷片在街心铺成诡异的图案。
城楼上,王常的亲兵正在给弩机上油。忽然听得马蹄声自北而来,那匹瘦马驮着的斥候满脸血污,怀中令旗只剩半截。守门牙将刚要呵斥,却见那斥候滚鞍下马时,铁护腿里簌簌掉出几粒带血的麦穗。
"百万...百万大军..."斥候的嘶吼被城头北风吹得支离破碎,"王邑的玄甲重骑...午时前就到昆阳!"
正在垛口打盹的弓手猛地起身,箭囊里的白羽箭"哗啦啦"洒了一地。城下运粮的驴子突然发狂,拖着粮车撞向瓮城,麻袋裂口中淌出的粟米很快被慌乱的脚印碾成黄浆。
严光赶到南门时,正撞见个老卒在撕扯征粮告示。那泛黄的绢帛在火把上"呼"地燃起,映得老人脸上沟壑如血。"去年征走我儿,今年又要征粮!"老人把灰烬扬向夜空,"让那些官老爷自己吃土去!"
城墙根下,裹着破袄的妇人正把最后半块麦饼塞进孩童嘴里。孩子懵懂地指着天际渐起的烟尘:"娘,那是要下雨的云吗?"妇人突然死死搂住孩子,发间草屑混着泪水落在夯土墙上。
李通的佩刀"当啷"砍在城墙上,迸出几点火星。"放屁!"他揪起报信校尉的领口,"王邑大军明明该走官道,怎么会..."话音戛然而止——北面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旌旗正如瘟疫般漫过枯树林。
李通望着城下乱象,忽然发现守军正在偷偷卸甲。有个小兵把铁胄塞进行李时,露出内衬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那针脚明显是女子所绣。
“李将军!"参军捧着舆图的手在抖,"昆阳能守得住吗?”
“邓晨先生不是带着我们把城墙都加固了吗?没问题!”李通向来信邓晨。
“那可是百万大军啊!”参军畏惧的神情溢于言表。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王大将军吧!”李通笑道,“都是吹的,什么百万大军,最多几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