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年 7 月的莫斯科,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克里姆林宫的红星在阴霾中忽明忽暗,红场周边的花岗岩墙面爬满裂痕,像是这个国家千疮百孔的命运写照。
当大毛政府正式宣布实施货币改革的公告张贴在街头巷尾时,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莫斯科大学附近的公告栏前,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退休教师安娜踮着脚,戴着那副陪伴自己二十年的金丝眼镜,颤抖着读出公告内容:“1993 年 11 月 1 日起,旧卢布停止流通,持币人可按 1000:1 的比例兑换新卢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手中褪色的布包 “啪嗒” 落地,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旧卢布 。
那是她从教四十年,省吃俭用攒下的 23 万旧卢布退休金,原本计划给孙子彼得在圣彼得堡买套婚房。
“奶奶,这是不是说,我们的钱都没了?” 八岁的彼得仰着小脸,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是困惑。
安娜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抚过孙子冻得通红的脸颊,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旧卢布上,晕开深色的斑点。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不会的,小彼得,我们……”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黑市贩子刺耳的吆喝:“1 新卢布换 300 旧卢布!错过今天就没这个价了...”
货币改革的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国。
储蓄银行门口,蜿蜒的队伍如同僵死的巨蟒,从清晨排到深夜。
人们攥着存折,眼神中交织着恐惧与期待。
六十五岁的退休工程师谢尔盖裹着破旧的军大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手中的存折上赫然写着 230 万旧卢布 。
曾经,这笔钱足够他和老伴安享晚年,购置豪华轿车,甚至去欧洲旅行。
然而此刻,柜员面无表情地吐出冰冷的数字:“可兑换 2300 新卢布。”
按黑市汇率折算,不过 7.67 美元,还买不来一瓶像样的伏特加。
谢尔盖只觉眼前一黑,心脏如被重锤击中,踉跄着栽倒在地,手中的存折散落在积雪中,被慌乱的人群踩得稀烂。
物价如同脱缰的疯马,在失控的道路上狂奔。
面包房的价目牌一日三变,原本 1 旧卢布一个的黑面包,一周后标价 27 新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