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千秋听到回答,诧异地看了令狐冲一眼,随后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大笑道:“正是!”
两人一齐大笑起来,颇有种酒逢知己之感。
笑罢,祖千秋收住笑容,整了整衣衫,又道:“至于这高粱酒,饮之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至于那米酒呢,上佳米酒,其味虽美,失之于甘,略稍淡薄,当用大斗饮之,方显气概。”
令狐冲听着,不住地点头,接话道:“在下草莽之人,不明白这酒浆和酒具之间,竟有这许多讲究。”
祖千秋拍了拍一只写着“百草美酒”字样的酒坛,坛上的灰尘被震得微微扬起。手掌拍在酒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百草美酒,乃采集百草,浸入美酒,故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
祖千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饮这百草酒须用古藤杯。百年古藤雕而成杯,以饮百草酒则大增芳香之气。”
令狐冲听了,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道:“百年古藤,倒是很难得的。”
祖千秋闻言,立刻正色道:“言之差矣,百年美酒比之百年古藤,可更为难得。你想,百年古藤,尽可求之于深山野岭,但百年美酒,人人想饮,一饮之后,便没有了。一只古藤杯,就算饮上千次万次,还是好端端的一只古藤杯。”
令狐冲听了,恍然大悟,连忙拱手道:“正是。在下无知,承先生指教。”
岳不群一直在一旁留神听那祖千秋说话,微微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目光不时地在祖千秋和令狐冲之间来回移动,听着祖千秋言辞夸张却又非无理的论述,心中暗自思忖。
祖千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岳不群的神情,兴致勃勃地继续道:
“饮这绍兴状元红须用古瓷杯,最好是北宋瓷杯,南宋瓷杯勉强可用,但已有衰败气象,至于元瓷,则不免粗俗了。”
“饮这坛梨花酒呢?那该当用翡翠杯。白乐天杭州春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你想,杭州酒家卖这梨花酒,挂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饮这梨花酒,自然也当是翡翠杯了。饮这玉露酒,当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细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饮,方可见其佳处。”
祖千秋说得口若悬河,越说越激动,双手也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
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嘟嘟嘟,吹法螺!”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岳灵珊。岳灵珊站在一旁,右手食指伸了出来,刮着自己的右颊,脸上带着一丝俏皮。
岳不群见状,立刻转过头去,对着岳灵珊说道:“珊儿不可无理,这位祖先生说的,大有道理。”
岳灵珊却不以为然,微微撅起嘴巴,不服气地说道:“甚么大有道理,喝几杯酒助助兴,那也罢了,成日成晚的喝酒,又有这许多讲究,岂是英雄好汉之所为?”
祖千秋听到岳灵珊的话,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摇头晃脑的道:“这位姑娘,言之差矣。汉高祖刘邦,是不是英雄?当年他若不是大醉之后剑斩白蛇,如何能成汉家几百年基业?樊哙是不是好汉?那日鸿门宴上,樊将军盾上割肉,大斗喝酒,岂非壮士哉?”
易飞燕看着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先生既知此是美酒,又说英雄好汉,非酒不欢,却何以不饮?”
祖千秋听到易飞燕的话,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早已说过,若无佳器,徒然糟蹋了美酒。”
岳灵珊听了,眼中满是不信,立刻反驳道:“你胡吹大气,说甚么翡翠杯、夜光杯,世上哪有这种酒杯?就算真的有,也不过一两只,又有谁能一起齐备了的?”
祖千秋闻言,微微一笑,扫了岳灵珊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讲究品酒的雅士,当然具备。似你们这等牛饮驴饮,自然甚么粗杯粗碗都能用了。”
易飞燕眼睛一转,突然开口道:“那你是不是雅士?”
祖千秋听到易飞燕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三分风雅是有的。”
易飞燕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问道:“那么喝这八种美酒的酒杯,你身上带了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