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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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

北逸王府正堂里仍是烛火长明。

“王爷,那几个暹罗人和北戎人求见!奴才拦不住他们,已经闯进来了!”

季银桥急匆匆跑进来禀道。

“说了几次了,不要叫‘暹罗人’、‘北戎人’,直接称呼官名就好。记不住么?”

谢枕溪将笔搁下,勾起一点唇角,随口训他道。

季银桥一怔,连忙低下头,刚要说话,身后已是阵阵脚步相接,人影恰好晃了过来。

那打头的暹罗男子一身奇装异服,闻言深深作了一揖,叹服道,

“王爷果然与大衍皇室之人不同,不会轻易看低我们。”

旁边那两个一身皮衣的北戎人也低头行礼。

谢枕溪勾唇笑了笑,抬手示意他们坐下,“以礼相待,自是我北逸王府的待客之道。”

“只不过,本王既是诚心以礼相待,那各位大人也该当遵从我王府的规矩,何必不等通报,直接闯进王府呢?”

谢枕溪笑眯眯道。

季银桥方知他三两句话间就给那些人下足了套,当下擦了擦额角的汗,恭恭敬敬倒了茶上来。

又躬身退了出去。

“这,王爷……”

那暹罗官员闻言一愣,来时的气势汹汹悉数被扑灭,只好尴尬一笑,抬起官服的袖子一边擦汗,一边结结巴巴道,

“我,我们实在不懂礼仪,给王爷赔罪了。只是此行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急着与王爷相商……”

“无妨。”

谢枕溪懒怠细听一般随意地挥了挥手,唇角勾起一点笑,目光缓缓落回在桌上。

只见他堆满公务的桌案上摆着一只格格不入的木头小狗。

那小狗毛绒绒的,虽是个假的,奈何做得十分精巧。

谢枕溪的手轻轻抚过那只小狗,其他几人见状皆是好奇疑惑又不敢开口。

半晌方才见谢枕溪勾唇笑了笑,道,

“几位的来意我已知道了,可是为了行宫行刺一事么?”

“王爷您果然料事如神!”

暹罗官员看着眼前一直笑而不语,气定神闲的男子,不知为何自己反倒有些心慌。

来时原本已经琢磨好了的话术一时都忘了个干净,只好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两眼只敢瞧着脚下的地砖,结结巴巴道,

“……我们已按王爷吩咐下来的,伪造成刺杀将人从玉山行宫带出来。按,按您先前说的,一来可以给我们报酬……”

他说着说着又抬眼看了眼谢枕溪,见那人仍是笑而不语,方才继续道,

“二,二来……您之前还答应过,会,会任命几个暹罗人在大衍做官。您,您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这名暹罗官员便是在上一个暹罗使臣死在驿馆后,暹罗国重新派来的官员。

上一个使臣的死信传回国内,暹罗皇帝震怒。

奈何他们满心想要派人打探大衍情报的任务尚未完成,只好紧接着又打发了个人过来。

表面是为调查使臣的死因,背地里仍是继续留在大衍,伺机而动。

暹罗人说完,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两个北戎人突然也开了口,其中一个用生硬的大衍话道,

“上次行宫行刺后,大衍的皇室下了禁令,拼命搜寻被我们带走的人。我们折了许多兄弟……”

“他们的妻子和父兄还在等他们回去。”

另一个北戎男子用同样生硬的大衍话道,

“王爷如果想我们继续效命于您,您该赔偿给他们每一个人许多的银两。”

谢枕溪直到他们说完,方才勾唇一笑,漆黑的眼眸似是含了一汪幽深的潭水。

眯起眼儿笑时,威严亦有增无减。

“几位所说的,本王已知道了。”

“本王曾经亲口应允过几位的报酬,绝不会少分毫。”

看着那几人喜上眉梢,谢枕溪端起茶杯,兰雪茶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慢慢眯起一双丹凤眼儿,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本王有几句话,问完再兑现诸位亦不迟。”

“那日行宫里有暹罗士兵落下的香囊。本王特意查访,方才得知你们暹罗人素来没有作战时佩戴香囊的习惯。”

“既然你们未曾有过这种习惯,那当天遗失的数个暹罗香囊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手指轻叩桌案,

“还有本王派人去销毁京城的暹罗香囊,明明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那些暹罗人却连十倍的银钱都不肯要,拒绝卖给我们销毁,又是何人授意的呢?”

他不紧不慢地一句接一句发问,直将暹罗使臣问得面色发白,汗出如浆,

“我……我不知,我不知!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全都与我无关啊王爷!”

谢枕溪却只是眯着眼儿一笑,又转头看向那两个北戎人,见他们也是满目愕然,方才挑着眉不慌不忙道,

“本王与各位大人合作,所有皆是坦诚相待。”

他收敛了笑意,一双凤眸气势凌人,

“只是本王亦不准有人吃里扒外,才领了本王的好处,转头又要做出那种出卖背叛之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各位大人都是知道的吧?”

屋内烛火惺忪,屋外明月漫洒。

谢枕溪不耐地提起狼毫笔,用笔杆拨弄了一下桌上的小狗。

“不肯说?本王府里地牢的可是新修成的呢。”

“我……是我对不起王爷。”

那暹罗官员似乎是挣扎了好一会儿,突然双膝一软,汗涔涔地跪了下来,吓得乱颤着道,

“是我对不起王爷,小人面软心活,被人随意挑拨了几句便做岔了事……那日的香囊是我命他们戴着的,待到事成故意叫他们遗失了几个。”

“那日来的人我都替他们置办了假身份,只装出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们的样子来,用来……用来,威胁大衍的皇帝……”

“本王用你,你倒将本王也谋算了进去。”

谢枕溪眯起眼儿看着他冷笑,这人说的倒与自己之前猜测得一致。

只还有一件事。

“那几日绝不销毁香囊,也是你授意给他们的?”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着脸道,“小人确实这么吩咐了……只是,只是这命令却不是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