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时,林静终于能靠在门板上松口气。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那些被酒精擦得发亮的家具泛着冷光,像博物馆里封存文物的玻璃展柜。
三个小时前,她刚送走从县城来看病的公婆。此刻洗衣机正发出沉闷的轰鸣,老人睡过的靛蓝印花床单在滚筒里翻卷,泡沫顺着观察窗爬上来,又被水流狠狠拽下去。林静盯着转动的衣物,突然想起婆婆临走前攥着她的手,枯树枝似的手指硌得她生疼:"小静啊,下个月复查还来你这住。"
厨房灶台上的不锈钢锅正咕嘟作响,沸水里沉浮着青花瓷碗筷。水蒸气扑到抽油烟机上凝结成珠,顺着她早上刚擦过的金属表面往下滑。那些碗是结婚时姑妈送的,此刻正在滚水里煮第二遍。林静总觉得陶瓷釉面藏着看不见的纹路,会像年轮般记录下外人触碰的痕迹。
玄关处的拖鞋篓空了大半,那两双深棕色棉拖已经被黑色垃圾袋裹了三层。其实公婆只穿了不到十小时,可当看到老人趿着鞋走进书房时,她几乎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去年买的羊绒地毯还铺在那里。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家族群聊弹出公公拍的CT报告。林静用指尖隔着纸巾划开屏幕,对话框里丈夫正在发红包:"爸妈辛苦"。她突然想起昨夜老人咳嗽时,婆婆随手抹在布艺沙发扶手上的痰渍。酒精棉片已经把那块浅灰色布料擦得发白,可纤维深处似乎仍有可疑的皱褶。
消毒湿巾在木地板上擦出连绵的水痕,林静跪着从客厅倒退着清洁到玄关。84消毒液灼烧着她的指腹,这种刺痛反而带来奇异的安心感。就像每次从婆家回来都要在楼道里抖半小时外套,直到丈夫疑惑地问是不是钥匙丢了。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她终于打开所有窗户。穿堂风掀起刚换的纱帘,裹着青柠味的空气清新剂在房间里横冲直撞。林静深深吸气,突然看见餐桌玻璃板下压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她正给婆婆夹菜,笑容温婉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洗衣机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她快步走向阳台。晾衣杆在暮色中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是某种神秘的刻度尺。当最后一件枕套挂上时,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林静望着垃圾站的方向,发现那包黑色塑料袋不见了。她的心猛地一紧,快步冲下楼。在垃圾站附近,她看到一个拾荒老人正翻着那包被裹了三层的垃圾袋,旁边露出了那两双深棕色棉拖的一角。
林静冲过去,一把夺过垃圾袋,那老人被吓了一跳,不满地嘟囔:“这垃圾你还不让人捡啊。”林静没理他,紧紧抱着垃圾袋回到家。她把垃圾袋扔到角落,瘫坐在沙发上,泪水夺眶而出。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大反应,明明是想扔掉的东西。这时手机又震动,是丈夫的消息:“老婆,爸妈说你照顾得很好,辛苦啦。”
看着消息,林静陷入了沉思。她想起刚结婚时对公婆的热情,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窗外夜色渐浓,她起身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丈夫回来好好聊聊,或许她该试着换一种方式去面对和公婆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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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时,林静终于能靠在门板上松口气。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那些被酒精擦得发亮的家具泛着冷光,像博物馆里封存文物的玻璃展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