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在惨白又漆黑的长廊上来回撞荡。
惨白的是灯,漆黑的是保镖们的西装。
人类都好像僵成了没有生命和呼吸的石像,无人敢偏移视线往通道中间投去半点余光。
而那个唯一龛动着鼻翼,连呼吸都燃着怒火的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更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
他几乎要举起拳头砸向那个因惊骇而同样僵住的老管家,看着那枯皱黯淡的面皮,他不用费力就能联想到在病房里舒服躺着的老东西——他的脸在颤动,连凌乱狼狈的头发丝都在颤动。
连带着拳头也越来越紧,嗡嗡作响的大脑让他几乎就要动手了。
只剩下一根蛛丝般的线连接着他的理智,让他知道决不能在医院里动手打人,甚至方才吼的那些话也是不应该的,他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添加致命弱点。
可……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老管家终于不可置信地出声了:“那可是你父亲!”
因为过度惊骇和愤怒,老人沙哑苍老的嗓子甚至都有些破音了:“老先生他……他都是为了你啊!先生你怎么能做白眼狼!!”
嗡——
蛛丝断了。
理智崩塌。
温荣的脸刹那间就像一个发胀发红的馒头,下一秒就要龟裂开来似的。
他终于举起拳头朝老人的脸重重砸了下去。
尖叫声里,一直身在其中却如同旁观的温璨终于抬了抬眼,出手抓住了温荣的手。
一瞬间他手背青筋暴起,整条手臂都发力,把温荣扯得甩了半圈远离了老管家,才算是阻止了那只用尽全力的拳头。
“爸,冷静点。”
男人嗓音温润沉静,让温荣暴怒的大脑很快冷却下来。
余光里走廊尽头飞快闪进去半个脑袋,温荣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而温璨转头看了一眼,抬手做了个“追”的手势,费秘书迈腿就跑了过去。
“不会传出去的。”
温璨拍了拍他的背:“现在当务之急是正确传达消息,不要让明天的股东大会受到影响。”
温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边心有余悸一脸惊恐的老管家。
如此对比之下,他一边冷静,一边又在这种冷静中十分动情的辨别出到底谁才是自己这边的人。
勉强点了点头,温荣扫了眼在场的保镖,语气阴沉道:“你们都是专业的,应该知道这一行最大的忌讳是什么——遇到这种大事,只要处理好了都会有奖金,大家应该都明白。”
所有保镖都不约而同地垂头表示忠心。
温荣勉强放下心来,走到了监护室大门前,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没有回头,他淡淡道:“老叔,你也在温家工作这么多年了,和半个温家人也没有区别。”
老管家抬起头来,表情还有些恨恨的:“是啊,我在老先生身边的时间都和您的岁数差不多来了,没想到却会遇到今天这种事……”
“你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全都在温家工作吧。”根本没听他说什么,温荣满不在乎地打断道,“甚至重孙还借着温家的关系在私立贵族小学上学。”
老人一愣,表情立刻僵硬起来,半晌才抽动嘴角:“您,您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爸就算脱离危险,也还得在病床上躺个十几天,而就算他出院了,以后能活的时间怕也不长了,他——恐怕很难再庇护你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