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萧之航致仕丁忧的圣旨尚未传至江宁府,但老太傅夫人的葬礼亦未大肆操办,各级官员也仅仅是到场行礼而已。萧之航在启程前瞥见那辆熟悉的马车后,无暇惊愕,便急忙令人快马先行,以便萧云能给祖母上一炷香后再安然入土。
老太傅夫人在弥留之际,早已精心安排妥当,亲自为鸣珂和半见定下了终身大事。她在征得了鸣珂的同意后,让鸣珂认萧之航的义弟为父,有了一个正经的出身,官场上也能少些阻碍。同时,半见也被正式记在了杜家一个旁支的族谱之中,此番安排亦是确保她的身份地位得到认可。一系列安排,使得这对璧人只需静待良辰吉日,便可喜结连理。
老太傅不愧是能带领萧家历经三朝依旧屹立不倒的人物,其深谋远虑,行事果决,未雨绸缪将家族的未来安排妥妥当当。在萧之航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后,他便悄然将萧家在江宁的所有大型产业逐步迁移至杭州,仅留下些许无关紧要的产业以掩人耳目。
萧之航的致仕之举,亦是老太傅的精心安排。萧风如今于朝堂之上已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萧云亦稳坐宠妃之位,加之这些年苦心经营和种种机缘巧合下,萧家手中竟握有乾隆朝仅有的三位皇位候选人,无论未来谁有幸荣登大宝,他萧家都能稳如泰山。
然而,作为“大清国库的钱袋子”的两江总督萧之航,其权势地位或许终将成为乾隆心中的一根刺。为避免最终功败垂成,不如及早抽身而退。
更何况,如今他年岁已高,萧家与杜家在各地的庞大产业亟需有人妥善调度与经营。萧之航夫妇无疑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至于他自己这位年迈的鳏夫,也早已为自己选定下了最终的归宿。
此番江宁之行,令自幼生长于北方,从未领略过江南烟雨,小桥流水之景的永琰深感震撼。两世为人,他始终未曾离开过京城的樊笼,而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了人生另一番景象——或许,他的人生并非只能被皇位与权力所束缚,亦能拥有自由与肆意。
他从额娘、鞠衣姑姑以及既白姑姑之前的闲聊中逐渐拼凑出自己的外祖家拥有的庞大产业。他回想起征缅之战外公抵京的那些日子,自己时常会跟随萧天阳兄弟俩回到和硕公主府小住。那时的外公,在面对自己时,与朝堂之上那个不苟言笑、谨言慎行的两江总督萧之航判若两人。外公的洒脱不羁、侠肝义胆,都是他内心深处所羡慕与渴望的。
见到外太公后,永琰才恍然大悟。额娘的睿智果敢与纯粹善良,正是源自于这样的家族底蕴。他也理解了,为何向来多情滥情的皇阿玛会专宠额娘一人。若他能有幸得妻如此,想必他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倾尽所有。
永琪在监国期间,谨遵乾隆帝旨意,责令户部不分昼夜,全面而深入地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国库账目大清查。
此时正值清缅战争刚结束不久,据萧风离京前估算,此战耗资高达九百余万两白银。战后,国库的账目核对、记录与管理更是需严谨至极,不容丝毫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