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到任淮安巡按以来,确实收受了城中不少富绅豪商的贿赂,对其"公船私用"的行径视而不见,算是知情不报。
但有一说一,漕军生活困苦,逃卒四起乃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早在嘉靖朝便时有提及,他崔呈秀不过是个七品巡按,哪里有资格对此高谈阔论?
"总督大人息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漕军虽然不过十余万,但却牵扯到百万人的生计,历任漕运总督皆不敢轻举妄动,遑论崔大人?"
就在高台上的气氛有些冰冷的时候,一道充满着惆怅和感慨的声音悠悠响起,似是对于漕军困苦的现状早有了解。
闻听此话,正欲大动干戈的漕运总督李养正不置可否,但却默默将涌至喉咙深处的话语重新咽了回去,而惴惴不安的淮安巡按崔呈秀则是赶忙向说话之人投去感激的眼神。
"总督大人,袁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实在是人微言轻,有苦说不出呐.."
见李养正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崔呈秀赶忙诉起了苦,不断摘除自己的责任。
"抑之兄,你怎么看呐?"
没有理会身旁脸色发苦的淮安巡按,心情复杂的漕运总督李养正扭头看向身旁同样一袭红袍的两淮盐运使袁世振。
早在万历末年,袁世振初次担任两淮盐运使的时候,他们二人便曾打过交道,如今倒算是老友重逢了。
"漕运兹事体大,仓储,卫所,码头皆是积弊重重。"
"至于那些世代在漕军中当差的将校把总们更是沆瀣一气,于沿途私设关卡税卡,势力非同小可。"
"总督大人切勿冲动。"
闻言,年过六旬的两淮盐运使袁世振便是心有余悸的低喃道,深邃的目光中满是忌惮和不忿。
万历末年,他奉命整饬两淮盐运,仗着身后有万历皇帝撑腰,兼之取得的政绩有目共睹,他也曾试图通过整饬漕军的方式,进一步提高盐税,却不曾想一事无成。
这以困苦而闻名的漕军所涉及到的利益和势力,丝毫不亚于令人垂涎欲滴的两淮盐政。
闻言,已然在淮安府任职过一段时间的淮安巡按崔呈秀便是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飘至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