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杀一人可活千百人,这一人,死有余辜。若杀一族人,可活千万人,这一族人,自然也该死。”
看到陈矫想要反驳,士颂立刻抢着说道:“别给我说什么一人可安天下,说什么士族读书后有学识,可有更多的作用。”
“我楚国境内,上到武陵书院,下到各地儿童启蒙私塾,读王佐之书,读兵家,法家,诸子百家之书者,不可胜数。绝不缺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弟,来治理地方。”
“而这些门阀世家,一家之财富,足可养活一城,一县乃至一郡之人。我为何不杀灭这可有可无的一门阀家族,让那万千百姓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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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陈矫被士颂绕进了另外一个逻辑里面,一时间没想到如何反驳。
但很快,陈矫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问道:“那为何楚侯,要将中原世家斩尽杀绝,连祖宗坟墓,都要给挖了,如颍川荀家,程家,钟家之类,听闻楚侯,更是直接公布了所谓的必灭名单。”
“那公告中,说这些为曹公效力过的家族,要杀得一个不剩,先人陵墓,也不放过。”
“如此决绝,从古至今,未有听说,楚侯是否觉得,自己太过残暴。”
“要知道,这些士家门阀,或许在楚侯眼中,没有那么重要,但他们也好,其他普通小家族也好,即便是有归顺之心,在这名单面前,谁敢放下手中兵刃。”
“他们一个个,都会煽动仆从曲部,散尽家产,来和楚侯你决死一战。如此一来,生灵涂炭之下,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牵扯。”
士颂本来想要讥笑嘲讽一下陈矫,说些自己在后世的认知。
例如明末之时,崇祯帝哭着求着那些达官贵族,功勋王室,给与自己钱财支持,结果没有人会支持他。
这些人不知道李自成的部队会有多么野蛮吗?
不,他们知道,但是他们就是贪,就是蠢。
以为自己不出钱,自然有别人出钱,最后一定能消灭李自成这种叛匪。
而且即便是李自成破城,大不了交一笔钱,口头上宣布支持李自成,自己依旧还是富贵权势人家。
但结果是李自成也好,李自成手下的军队也好,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这群野兽一样的军队,把他们全家能杀就杀,能抢就抢,然后关起来各种折磨,榨干了他们的每一分钱后,再把他们屠戮干净。
这些人临死之时,或许才会醒悟过来,自己死死捂着的,不给崇祯帝的钱,最终也不能保留在自己手上。
毕竟这时候,他们才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但是这些故事,说到一半,士颂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达官贵族,世家门阀确实该死。
但,百姓何辜。
自己明明白白说了要杀这些人,要绝了这些人的退路,说这些人,从前跟着曹操一起欺负老百姓,杀老百姓给曹操当粮食吃,跟着曹操一起盗墓掘坟。
所以,现在自己杀灭他们全族,挖他们家祖坟,自然没有问题。
问题是这些人手上有资产,有名望,在中原还能控制一定的舆论。
这些人会以此为资本,站在自己的对面,组织力量,和自己对抗。
看到士颂的眼神不对,陈矫轻哼一声,问道:“楚侯可是想明白了,您的必杀名单,看似只针对这些世家,但实际上,又何尝不会连累无辜百姓。”
“那以先生之意,该如何处置?”
士颂当即反问,意思也简单,我士颂想要杀了这些人,但是又不想这些人裹挟无辜百姓来和我作对,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还有最后一层隐藏的意思。
那就是,你若是能说出解决之法,我还真就不杀你陈矫了,而且还会重用你。
陈矫鼻子轻哼一下,说道:“上策,自然是宽宥这些家族,许他们投降归顺,给他们活路和维持他们的权贵身份。”
“若是如此,以楚侯如今之威势,席卷中原,平定天下,只怕是可以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说着,陈矫看了一眼士颂,而后又摇头说道。
“不过这办法,别说我了,楚侯麾下,智谋之士极多,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得出来,怎么可能没有人劝说楚侯。”
“想来是楚侯是觉得,中原的这些世家门阀,早就已经成为了天下毒瘤,不灭不行。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士颂也不回答,只是简单问道:“中策,又或者下策是?”
陈矫说道:“中策,便是失个人之颜面,换天下之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