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话,王福禄并不能说太明白。他及时住了嘴,吞下的话只能成为一声声叹息。
王福禄细致安排了她的住所,他动了个心眼儿,特意将她的住处挪到了距离主殿最远的耳房处。
眼看着七殿下得宠,他们住的远一些,总也能多少能省些麻烦。
耳房面积不大,但没有同住的宫女,干净整洁,许连琅本身也不挑,也不懂得宫里的规矩,点头应好。
王福禄又与她交代了一番宫里的规矩,但细面上的规矩,还是要看路介明的态度。
乾东五所高墙深垒,四角天空圈禁了多少视野,王福禄看了一辈子了,今日却觉得徒生凉意,他抖抖拂尘,恢复起大总管的样子,最后撇了一眼许连琅那处小耳房,不知道这间耳房能不能成为她遮风避雨的地方。
伺候的内侍宫女拿不准许连琅在主子眼里到底什么地位,都小心对待着,小心之间难免带着疏离,这三日里,她都是独来独往。
幸好她也习惯了,在耸云阁就她一个适龄女孩子,照样好好的,没道理来了皇宫就不行了。
但她现在很想抓住个人问问,路介明在何处。
她都不懂的,也没人说给她听,路介明三日都没有出现,该是会在哪里。
就这样又等到了日落天黑,门口终于传来一阵喧闹,许连琅从耳房中出来,发现宫女太监们已经按排站好,见她过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一个个眼里都发着光,犹如饿狼扑食。
有婢女解释,“乾清宫那边传来了消息,殿下要回来了,许姑娘看看站在哪里,好让殿下一眼看到。”
几乎是话语刚落,许连琅就明白过来,他们大概也憋了好久了,分不清到底是该捧着自己,还是踩着。
她一个外来者,融于他们早就抱好团的集体寸步难行,人若来就有劣根性,捧高踩低已经成为本能。
许连琅觉得这不奇怪,若是换做她,似乎也做不得多好,环境影响人的脾气秉性,她没有经历过宫廷大掏沙似的锉磨,就没有资格来评价别人的生存法则。
但她不由的担心。
担心路介明的态度。
轿撵打北边来,一顶小撵跟了十几个人,排场很大,轿子里的人端坐着,卷起了帘子透着风,依稀可见他素白棱角分明的脸,他单手拿着玉轴圣旨,一身锦缎云纹衣袍,腰封上悬着一块上好的白玉佩。
许连琅窒了一瞬,陌生又熟悉的少年从矫撵中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少年冷漠的眉眼更加凌厉,几日没见,身量上感觉又高了不少。
长腿匆匆迈过门槛,本来静谧如水的气流瞬间乱成一团,身侧的内侍宫女齐刷刷的行礼,在新主子面前献殷勤总是有一种争先恐后的逃荒感,谁也不愿落后,谁都愿意拔得头筹换来日后日子的好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