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特拉的脸一如既往的苍白，还带着点让他看上去实际年龄更小的圆润感。那只露在外面的红色右眼闪闪发光，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才会有的光芒——他在为他进一步康复而喜悦。

一切看上去和过去一模一样。

诸伏景光也想对他露出和过去一样的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他笑不出来。

跟观察力、洞察力、推理能力毫无关系，和眼睛、耳朵所能接收掌握的信息也没有关系，那更像是人类的本能，某种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在对他发出警告——提醒他面前的人非常危险。

斯皮亚图斯。

这个代号如此突兀地闪过脑袋，可诸伏景光抓住了它。

他终于发现了违和感在哪里。

——此时在他面前的安格斯特拉，比起平时那个温柔而真诚的小上司……更像是那个对他进行代号考核的男人。

这种异样的感觉仅仅维持了几秒，安格斯特拉开朗轻快的声音让诸伏景光回过神。

“今天晚上第七针，明天中午第八针，然后你就能没事了！等你恢复健康，我就请你们去吃大餐，这次去美国不知道要去多久，所以要在那之前去……”

安格斯特拉似乎对他的僵硬一无所知，在那里兴致勃勃地做出安排。

他尝试去看坐在另一端的降谷零的表情、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现异常，结果他发现他根本看不清。

他的视觉尚未完全恢复，他可以看清坐在他面前的安格斯特拉，却看不到仅隔了一个位置的发小。他的世界，被局限在了一块很小的地方。

“安格斯特拉，你……”

“喵呜！！”

诸伏景光刚想询问，一声凄厉的猫叫伴随着玻璃破碎声打断了他。???

安格斯特拉脸色一变：“是钱多多！”

“是厨房里发出来的。”降谷零也做出判断。

诸伏景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起身，在他也想跟着起来时，被安格斯特拉一把按住，他只能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

在他看不到的电视屏幕上，一个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出现了。

那个男人有着仿佛是按照欧美人对亚洲人刻板印象长出来的五官，即使衣着西装革履，依然平平无奇到扔到人群里能被完全无视掉。他个子不算矮，只是比他身边两个助手打扮的人低了近半个头。

男人看了眼不远处的镜头。他两个助手相对低调，镜头完全没有拍到他们的脸。

“今天下午，八代集团将在他们的京都老宅这里举办一年一度的家族宴会，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受到他们邀请的社会名流正在陆续来到现场……”

————

厨房里一片狼藉。

前几分钟还调皮捣蛋、面对他的教育只会撒娇过关、永远不听他话的猫，此时血淋淋地躺在一堆被他打碎的玻璃瓶碎片里，有一枚碎片很深地扎入它眼睛旁边的皮肤。

玻璃碎片飞溅到到处都是，地上的血渐渐染开。

境白夜蹲下身，想把摔倒在那里的钱多多抱起来，他对那么多玻璃碎片直接伸出手。

“安格斯特拉，这里玻璃碎片太多，会被割伤的。还是我来吧。”

波本想要拦住他，却被他避开：“我的宠物，我自己负责。”

境白夜没有做任何防护，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伸手，他抱起了钱多多，将它捧在掌心里。果然有玻璃碎片划到他的手指，他只感到微微一麻，几点鲜红从指尖落下。

他失去了痛觉，但他仍然有感觉，仍然会流血。

不听话的猫奄奄一息。即使可以活下去，眼睛也可能留下永远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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