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从军在塔里尔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磨蹭两步,又瞥一眼,见那人吃面也没撒开手中长棍,却也不耽搁她吃面。
不似一般急着赶路的人,总是狼吞虎咽地抢时间,眼前这个却是斯文得很,慢条斯理的,一点儿不急的模样,汤碗里的面却少得很快。
怪人。
伙计心里嘀咕了一句,收回视线,慢腾腾地又回柜面后头他温酒的位置去了。
他刚坐下,往炉子里添了几块儿炭,一阵寒风就打背后吹过来,冻得他一激灵。
伙计回头看门口。
厚重的油毡布晃悠悠,门口却没见人人进来。
伙计嘟囔着看屋里,却见先前还坐在堂前吃面的那个女兵不见了踪影,桌上只剩下空了的碗碟和几块儿碎银。
伙计眨巴下眼,望一眼门口,又转回桌前。
刚坐下的伙计,不得不再次起身,收拾了碗筷,一提酒壶,依旧是满满当当一壶酒。
伙计又望了眼门口,油毡布帘微微晃着,打底下细缝里能瞧见几个马蹄印儿,先前能瞧见的马蹄却看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
伙计又嘟囔了一句。
买酒,却不喝酒,可不就是怪人么?
伙计嘟囔着,将酒与屋中客分了,收拾了碗筷进了后厨。
打柴门缝隙里瞧见,方才还是细细碎雪的天儿,这会儿已是成了鹅毛大雪。
风拍着门“砰砰”作响。
伙计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将东西搁下,摇头晃脑地嘟囔了一句。
“这天儿里,可难哦……”
寒风呜咽,大雪兜头罩下来,天地一色,银装素裹,一匹枣红马突兀地撞进这素色的画里,载着马上的人,裹挟着纷乱的雪,融入其中。
乾元四年正月二十九,赶在大雪封山前最后的日子里,晏清到了洛奇镇。
当天夜里,纷纷的雪落下来,将入关的道尽数掩埋。
在洛奇镇短暂地休整了两日,暴风雪刚弱了几分,晏清便再次启程。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万物复苏,百虫露头的时候,北地却还笼在厚厚的雪里。
雪是不再下了,只风还呼呼地吹,刮得人缩脖子兜头,街上却依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