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上吧,别死得太快。”银甲将军上了马车,单膝蹲地,头回这么近地观察面前少年。
他比那年春搜时高了不少,却更纤瘦,像根竹子。
胡易连头发都结成冰凌,胡乱地铺散在苍白脸上。
可那双眼睛,依然带着不甘和倔性,只冷冷扫他一眼,就将头撇远。
冷玉笙仿佛被目光刺到,伸手捏住少年下巴,掰过脸来与他对视,这眼神和记忆里七里县门口初见的姑娘极像,燃着虽被风雨催折却不灭的焰火。
他慢慢松开了手,审问:
“两年前,太子大婚,有西辽刺客混入皇城行刺,是你联络的?”
胡易裹住毛毯,并不言语。
冷玉笙干脆席地坐下来,拳头捏了紧: “还拿走本王一万两黄金,给了你搅浑水的本钱吧。”
胡易似想起什么,牙齿打着颤,却笑了:“是您自愿买我的画儿……明明是笔公平交易。怎么?那女子画得不够满意?我还给她画了一箱春宫图呢,各种样式儿,应有尽有——”
拳头立即挥到他脸上,少年鼻间渗出血来,嘴巴咕哝着轻轻吐了一口,一颗断牙混着血沫滚到毯子上。
冷玉笙懒得废话,接连发问: “耶律弘夺位,是你设计的?”
“京南路疫病,是你联合师王两家弄出来的?”
“去年中秋,有赤影阁反叛杀手图谋行刺君王呢,是你指使的?”
“京城外用毒镖射杀何虞候,也是你下的令?!”
胡易拭去嘴角血渍,遥想一通,戏谑点头:“好像都是呢,王爷。这么些游戏,您和您父亲玩得可还开心?”
“疯子!”冷玉笙一拳又砸到车壁,木头立即弯裂开。
“你母亲春搜围场犯疯病,本王曾为你求情,还曾想过、想过将你招进王府。如今看来,你简直跟你那疯娘如出一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闭嘴!”胡易这才仿佛一只刺猬被拔到了刺,狠厉斥道。
冷玉笙手伸过来,似想扼住他的脖子,又止在半空。
“怎么不动手,你不想杀了我?”少年笑问,“最好……把我的人头挂到颖谷关城墙上,烂成骷髅,叫我睁着眼,看早晚有一天,这破烂王朝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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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什么东西……”冷玉笙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他,“恶行累累,罄竹难书!本王会在全军公开审判,正大光明剐了你。”
“那你——”胡易顿了顿,声线里带了些稚气和邪恶,“可别后悔。”
“什么意思?”冷玉笙提起他湿答答衣领,将少年从毛毯中揪出,有东西从他手里掉落出来,“吧嗒”一声。
冷玉笙循声望去,见是粒白色棋子,滚到断牙附近,一白一红,对比鲜明。
少年不慌不忙答:“我想……跟你下局棋。”
冷玉笙莫名其妙:“有病吧,谁出来打仗还带着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