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梦坡斋书房内,
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屏退了清客,对坐茶案两端,正商议着贾家的大事。
眼下,除去元春省亲,荣国府也再无别的事可准备。
只不过这一件事,却也够他们焦头烂额了。
尤其是前不久,兄弟二人才将贾母从荣庆堂的太师椅上扯下来,还关在了佛庵里,美其名曰静养身心,实则闭门禁足。
但等元春归来之后,通晓此事,定然能看透缘故。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孝之举,而贾元春又是自小被贾母带大,孝心忠厚,肯定会为贾母撑腰。
等到时候,贾赦贾政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今个老太太是还在佛堂里?”
终归是迈不过去这个坎,贾赦便打算先去见一见贾母,试探试探能不能讲些道理。
贾政叹道:“今日夏家女来园中赏花,正伴着老太太一同游园,以此来慰藉老太太的心。”
贾赦点点头,十分赞许贾政的做法,更是与他想到了一处,“二弟有心了,若是能借此让老太太少些防备之心,正是好事。”
叹息一声,贾赦又不由得感慨道:“倘若老太太一开始能分得清形势,不再说那些招惹定国公的话,也不必遭今日的罪。”
“谁又愿意戴上不孝的名头呢?”
“我们兄弟二人可未有私心,全心实意为府邸的安危,却不被老太太所理解,两头都堵两头受气,实属难捱。”
贾政也是感同身受,应道:“老太太上了年纪,脾气也愈发执拗,认准的事不许别个反驳。眼下,定国公风头无两,却还要触这个眉头,说盛极反衰,权臣误国这些不讨喜的话。”
“明明借着林如海之女这一脉关系,能让定国公帮衬些,我们也能捞得些好处,如今却成了不得罪他就是好事。”
贾政捶胸顿足,扼腕叹息,“薛家只是沾了点关系,就受益匪浅,日进斗金,若是换作我们,如今又该是怎一幅光景?”
“而且,本来爹爹在世的时候,也正是这个念头……”
贾赦浅啜了口水,心底也是十分憋闷,大好良机都被贾母错过了,如今竟还在心中记恨,引荣国府入万劫不复之路,如何不让人着恼。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们在府邸里都待得正好,定国公也没有赶人的意思,更是这次邀园赏花,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兄长你说,我们两家是不是还有修好的机会?”
贾赦起身,负手而立,皱眉思忖道:“此言不假,如若不然,以定国公的脾性,断不会与我等往来。看来将三春姑娘送过去,是走得一步妙棋,即便定国公无意她们,也碍于面子,不得不接下了。”
“不如接下来,省亲家宴上,我们给定国公留个首位?”
贾政略有些为难,“可到时候老太太必定会出面,二者相见,恐又会生事。”
贾赦又道:“我们若不表态,是尊着定国公才做出这些事,大姑娘与你离心,又该当如何?”
贾政闻言一惊,道:“毕竟是我的女儿,该不会为难我这个父亲吧?”
贾赦摇摇头,“儿女之情,也不好尽信。更何况她幼时便入宫,本也没与你相处几时。岂不知她寄回府的信,少有几封是给你的吗?大多都是给老太太的。”
贾政掌心生汗,也不禁紧张起来。
“哎,便是儿女也不能让我们省心啊。”
贾赦还在这边感慨着,外面跌跌撞撞进来了一个报信的小厮,额前斗大的汗珠,表情更是惶恐不安。
“大老爷,不好,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吗?”
贾赦靠坐在太师椅中,满不耐烦的看着来人。
“不是大老爷不好了,是外面,外面琏二爷闯了大祸,在醉仙楼竞价十万两买花魁一夜。琏二爷没那么多银两,如今醉仙楼抓着琏二爷找上门来了!”
闻言,贾赦没坐稳,好悬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你说什么?”贾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紧了报信的小厮,“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十万两,那可是十万两!如今府里一年的进项!”
贾政也被唬了一跳,当即起身道:“快让他们进门来说话,别堵在门前,让外人看去热闹!”
再望向气闷不已的贾赦,贾政叹道:“兄长,事已至此,不是能生闷气的时候了。只是不知这醉仙楼背后靠的是哪一府,我们能不能寻些门路,让人饶过琏哥儿这一次。”
“这不成器的东西,什么时候了,竟还敢闯出这天大的祸事来?他怎得不将天捅个窟窿出来?”
听贾赦叫苦连天的语气,贾政也似有所悟,急问道:“莫非,兄长知道这醉仙楼背后的靠山?”
贾政点点头,有气无力道:“这醉仙楼的背后是忠顺亲王府,今日若没有三万两银子,怕是难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