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一战太顺。" 吴天翊起身在屋里踱起步,紧接着说道"阿骨打能一统北蛮诸部,靠的不是匹夫之勇。他定会看透我们红柳滩的布阵破绽 —— 投石机的射程局限,弩手与方阵的衔接间隙,训练的时间太短了..."
他突然停住,目光扫过众人骤然变色的脸,"也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带着专门破阵的死士,还有足以轰塌城墙的重型器械杀来!"
话音落地,屋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欧阳源一喉结动了动,嘴角勉强扯出笑意:"小王爷过虑了。"
他下意识摩挲着案上的捷报,墨迹未干的文字在烛火下泛着油亮的光,"今日以一敌三还能大胜,便是北蛮倾巢而出,我军也有一战之力!"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毕竟以前三万北蛮铁骑,大乾这边最起码七八万才能与之对抗!
因此只能伸手将案上的茶盏推给吴天翊,"您奔波整日,先喝口热茶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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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未免太过谨慎!" 萧晋却按捺不住,佩剑随着他的动作撞出轻响,"卑职愿领三千死士,明日便杀到北蛮营前叫阵!" 年轻人涨红着脸,眼中燃烧着建功立业的炽热,却没注意到吴天翊眉间愈发深重的阴霾。
吴天翊捏着茶盏的手指节发白,茶汤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萧郡丞,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刀枪,而是轻敌!" 他猛地将茶盏重重搁下,瓷与木相撞的脆响惊得两人浑身一震。
紧接着,吴天翊缓和了一下对萧晋等人说道"去看一下,今日之战折损的两千多兄弟,家中可还有老小?伤兵的药可够?"
邓仓曹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小王爷,卑职已经将各阵亡军士的抚恤金让所属军营参军统一领取!”
吴天翊眉头一皱说道:"嗯,不过我更想知道,每个阵亡的兄弟,抚恤金是否能按时送到妻儿手中!重伤的将士,能否得到妥善医治。"
他起身望向窗外,月光洒在空荡荡的街巷,远处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北蛮下次来犯,拼的不只是兵力器械,更是人心。"
说完,他披上外袍,大步往府衙外走去,同时对着赵一喊道"备马,我要去军营看看。"
欧阳源一僵在原地,握着捷报的指节泛白,羊皮纸在掌心被攥出褶皱。
这位久经沙场的都尉喉结滚动两下,方才侃侃而谈的神色尽数褪去,只剩满脸愧色 —— 方才只顾着邀功请赏,竟忘了主帅带伤作战的疲惫。
“小王爷,您身上有伤!还是……” 欧阳源一跨步追去,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惑。
月光掠过他紧蹙的眉峰,将眼底的懊恼照得透亮,连鬓角新添的白发都微微发颤。
吴天翊只是随意向后摆了摆手应道“我的伤,跟那些兄弟怎么比?”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跨出府衙门槛,夜色吞没了玄色衣摆。
欧阳源一与萧晋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愧色如出一辙,同时攥紧腰间佩刀,快步跟上。
四匹快马踏碎满城月光,蹄声惊起檐角宿鸟!
吴天翊肩头的绷带渗出鲜血,在月色下泛着暗红,却将缰绳攥得更紧。
寒风卷着沙砾扑在脸上,他想起红柳滩上那些被铁蹄碾碎的年轻面容 —— 有人至死仍紧握手上的长枪!
军营辕门前,火把将夜空烧得通红,守门士卒见是小王爷,慌忙行礼,却被吴天翊抬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