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客气了。”景泰帝笑道:“最近生意好?”
“好,好的很。就是累的不行。陛下来了之后生意更好了,四里八乡的人都想过来看看陛下呢。”
景泰帝一听,腰杆子瞬间挺直了:“哦?为何要大老爷的来看陛下呢?”
“客官你是不知道啊,当下的日子可是太好了,都是托陛下的福呢。我本也不是这里的人,是从河南道逃难过来的,已经快二十年了。方才一听客官的口音就知道遇见老乡了。”
这老板提到家乡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那时家里也是遭了水灾,还没有这次桂州这般严重,那时我才十三四岁,爹娘带着我连夜就往外跑,那一路上可别提多惨了,七八岁的小孩按在地上就用刀给活砍了,砍完了就扔水里煮了。”
听到这里金莲惊叫一声捏住了景泰帝衣角,而景泰帝也只是叹气摇头,接着那老板继续说道:“我们运气好,遇到了个表亲是走镖的,给我们带到了这里,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再看今年水灾,那就好多了,我家的屋子也遭了灾,被冲了,可人没事就好。”
“屋子没了?”
“没了,都没了。我们一个村的屋子都没了,不过官府管吃管喝,还三年不用上税,有手有脚的,几年也就回来了。这日子比以前可好多了,以前在河南道的时候,官府可不管你遭灾不遭灾,税还是要给,不给就抓去当徭役,我哥哥就是十七岁被抓了当徭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板见这会儿生意也不多,索性就又拿了一壶凉茶过来说请景泰帝喝,还端了几样茶点过来:“你们是随圣人一起来的吧?今日的茶水都不要钱了,算我请你们的。”
景泰帝笑道:“那你说是景泰朝好还是鸿宝朝好?”
“那自然是景泰朝好,景泰朝比前朝好多了,自打当今圣上当了皇帝之后,过路的商贾也多了,日子也安稳了许多,我这个卖浆水的人家,儿子也能读上书了,前几日水灾之后登名字,官爷就与我说了,说我那儿子差不多也该到读书的时候了,等过些日子书院开起来了就叫我送过去。我还问呢,问说这书院一年得多少钱,那官爷说了,前五年一个子儿都不要,后五年若是能考了上等院,衙门一年还给我们一两银子呢,我寻思着读书还能赚钱,这放以往谁敢想呢。不信你去问问周遭的同乡,谁不说景泰朝的日子好过。”
景泰帝笑了起来,这哪里是景泰朝好,这分明是夏道生好。天底下会这么干的人只有他而已,但事是他干的,但名声却都归拢在自己这个皇帝的头上。
他是真的想天下太平呐。
这会儿景泰帝侧过头小声问金莲:“还去别处逛逛么?”
“一切随陛下的意思。”
作别了茶水铺子的老板,他们又在城中溜达了几圈,也问了不少人,但答案都是大差不差,反正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大伙儿都在夸景泰帝是个好皇帝,弄得他本人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不是好皇帝,他自己还能不知道?不过就是个甩手掌柜罢了。
但从跟这些贩夫走卒们的聊天中得知,景泰朝真的要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过得舒服,甚至有些年纪大的横跨了两三个时代,事到如今甚至都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细数起来就是能喝上热水了,冬日寒冷时能取暖了,一个月偶尔也能开开荤了,灾年不用吃死孩子了,能买到东西变多了,能做工的机会也多了,赚钱要容易一些了,税没以前那么重了。
都是一些细碎的叫人忍俊不禁的东西,甚至有些就融入到了日常的生活中里,但零零碎碎的汇聚在了一起,那便是日子好了。
傍晚时分,景泰帝站在江边,看着日头渐渐沉没在群山之中,他几次想说点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陛下,该回了。若是太晚了,要叫夏大人担忧了。”
“他担忧个屁。”景泰帝伸了个懒腰:“金莲还想去何处游玩?朕趁这个机会带你四处游历一番如何?”
“陛下……三思啊。”
“何止三思,朕思了一天。”景泰帝转过身来:“你发现没,大魏没有我反倒是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