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将站台烤得发烫,王建国的布鞋底仿佛要与滚烫的水泥地黏在一起。
他望着张雷被晒得黝黑的脸庞,想起对方工装裤膝盖处那几块洗得发白的补丁,喉头突然发紧。
手指在衣兜里摸索着,攥住那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粮票,塑料膜包裹的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
"张雷,拿着。"
他不由分说地将粮票塞进对方掌心,金属工作牌硌得他手背生疼。
"我出门走得急,没带多少钱,这几张粮票你先拿着应应急。"
眼前浮现出张雷去年寒冬深夜帮忙找走失孩童的模样,那时对方也是这样二话不说,顶着风雪跑遍了三个山头。
张雷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手,粮票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之间的碎石地上。
他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
"建国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声音大得惊飞了铁轨旁觅食的麻雀。
"你平时没少帮衬我!上个月供销社进红糖,你硬是给我留了半斤,我媳妇到现在还念叨着你的好!"
王建国弯腰要捡粮票,却被张雷抢先一步按住手背。
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扳动道岔留下的茧子,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张雷急得直跺脚,工装裤带晃出叮当作响。
"每次你来城里,不是带山核桃就是捎野蘑菇,我老娘吃着你送的土鸡蛋,总说比亲儿子还贴心!"
远处传来火车头悠长的汽笛声,震颤顺着铁轨传到脚底。
王建国望着张雷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对方帮自己联系列车长时抹着汗、赔着笑脸的模样。
喉咙像是被山核桃壳卡住,艰难道:
"可这次......"
"没有什么可!"
张雷把粮票狠狠塞回王建国口袋,布料被撑出明显的棱角。
"你就把这事儿当我还人情!等卫生所建好了,我带着全家去你那儿喝庆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