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生的名将、老将。
所谓名将、老将,又有哪个不是用无数尸骨层层叠叠垒筑而成?
他黄天道终究是……根基太浅。
中军大帐中,气氛沉闷。
好半晌后,见程元义一直不说话,终于有军将忍不住神色讷讷道。
“渠帅,接下来该怎么办?”
手持黄天道经不时翻阅的程元义没有抬头,淡淡道。
“明日做好防备,继续攻城。”
阴平作为幽州的重要节点,横亘在前。
是必须要拿下的。
否则无论是接下来长驱直入,还是来日事有不谐的退路,都是一大威胁。
等到程元义说完这话,在场诸将彼此对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
“那……等拿下阴平之后呢?”
程元义眼皮微抬,而后重新垂落。
等到手中道经翻过一页,才淡淡道。
“任他千般手段,我只一路去。”
进入幽州以来,与镇辽军的大小交锋,都无疑证明了程元义战前预估的正确。
分兵是不可能分兵的。
与兵家一脉那些花里胡哨的兵法、战术相比,他黄天军提鞋都不配。
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以势压人。
一路夺城、前进,然后逼迫镇辽军不得不跟自己打上一场大决战。
只要能够一战定乾坤,彻底覆灭、哪怕只是重创镇辽军,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至于说……败?
不!他程元义不会败!黄天道更不可能败!
将手中道经放下,程元义忽然抬首问道。
“本帅让你们做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帐中诸将闻言,神色一阵迟疑。
“渠帅,当真要如此做?”
“那些……他们……这是不是有些有违我黄天道义?”
程元义手指轻敲桌案,最后叹息道。
“本帅也是无奈之举。”
说完这话,程元义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沉声道。
“为大业,为大贤良师人人如龙的大宏愿,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当手里的牌面,不足以保证自己最终能够取胜的时候,动用手段增加手里的底牌,也就成了必要的事情。
没有沿途的白骨铺路、尸骸作阶梯。
如何能够成就大业?
又如何实现大贤良师那亘古未有的煌煌宏愿?
所以纵然今日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
八月二十六,黄天军再攻阴平。
期间,赵牧三万铁骑小股试探,见外围黄天军防备严密,便又缩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黄天军第一次蓄力一拳,打在了空处了。
也算是习惯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阴平。
就这样支撑了两日的阴平城,在黄天军近乎疯狂的攻势下,就此告破。
和之前一样,拼死抵挡的阴平世族高门尽数被屠。
那一颗颗便悬挂于城头怒目圆瞪望向远方的头颅,似乎在质问镇辽军为何见死不救。
眼看这一幕的镇辽军将,有人心生叹息。
更多的则是冷眼视之。
屁股决定脑袋。
双方从来不是一拨人,没有情义牵绊、又无利益瓜葛,救你是情分,不救也是理所应当。
况且乌丸一族兴起的这么多年,未必没有这些人在暗中施加手脚。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们有些意外了。
因为这一次的黄天军,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对城中百姓做到几乎秋毫无犯。
“这些乱贼在搞什么鬼?他们是要强拉普通百姓从军?”
有些不解的镇辽诸将,不禁皱眉。
他们不明白强拉这些普通百姓进入军中,除了徒增死伤、甚至拖累己方阵型,又有什么用。
而这时,动用法眼望向阴平上空的赵牧,却是敏锐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并且瞬间传念于韩绍。
对此,韩绍在沉默了一阵后,语气颇为无奈地自语一声。
“人书,生死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