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瘦削、青紫、嘴角有未干的血沫,眼角渗出血丝,却仍能看出年少稚气。脖颈处有一道淡淡勒痕,指甲缝里藏着泥土与木屑,说明他在死前曾挣扎,而非完全无防。

但最重要的是,他左耳后方,有一道新近的刺青——极小的一笔勾,只在光下方显痕迹,像某种暗号。

周然心中一震。他终于确信,这少年,并非逃难的野孩子。他来自某个组织、有使命、甚至可能……是个钉子。

可惜他死了。

而凶手,是在毁掉某种连接。

夜风再度穿过厨房,灶火旁那盏灯忽地一跳,火苗晃动不止。

周然直起身,喃喃低语:

“你到底,要我查到哪里去?”

厨房内油灯微熄,火焰细若蚊喙,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吞噬。

周然站在尸体前,视线定在那枚几不可见的刺青上,指尖缓缓拂过少年耳后那点墨痕,那是一枚极简的符号,仅用一笔勾勒而成,弯曲如钩,不似文字,不似图腾,却带着一种极其隐秘的意味。

这不是随手画的玩意儿。

他心里清楚,这类刺青往往意味着归属、信物、甚至是某个组织的内部标记。

可问题是,他从未见过这种记号。

周然离开厨房,带走尸体上的衣物和那一小片带刺青的皮肉,他用布包裹好,藏入后院角落密室内的木柜。

他不急着报官,死者来历未明、刺青不清、凶手未露面,一旦惊动衙役,酒楼恐怕要被连根翻起,他不怕,却不想让眼下这场局落得草率收场。尸体的秘密,他要亲自揭开。

他知道一个人,也许能识得这刺青的来历。

铺子西街,有一名绣娘,名唤柳婆,年逾花甲,却一双眼毒得惊人。她年轻时曾在南方某大绣坊做活,据说专为人绣衣暗号、内衬地图,也刺青。

后来绣坊事发,她逃得快,落脚至此,做起为富人家绣嫁衣的小本生意,表面平平无奇,却传闻她还接“规矩活”——规矩就是,不问、不说、不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