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承泽因为厌恶那东西并未注意到那小虫儿的异样,只是见范闲对那虫子的自言自语,讽刺道:“傻人养了只傻虫,绝景。”
范闲耐下脾气,生怕被李承泽发现,捂着手上的虫子低语道:“大哥,别光盯着我啊。您再嗅嗅这墓碑,上头有位姑娘的气息,让您找的是那位,不是我。”
念情虫听了,这才不情愿地闪耀着身上的神光,装模作样在范闲手上滚了一圈,鄙夷地扭扭屁股飞走了。
连只小虫子都嫌弃自己,范闲觉得自己这神官是越当越没面子了。
李承泽找人心切,懒得管范闲在那自怨自艾,起身追上那虫子。念情虫飞得快,李承泽脚步也不慢,跟得紧紧的。
范闲还沉浸在刚才念情虫的反应里,他瞧了瞧尚在花期的合欢树,掉下的一小丛树冠倒在树下,微风一动,花瓣如蒲公英飘飘洒洒。他鬼使神差地上前,掰下了一截小树枝。
范闲追着念情虫的痕迹跑了许久,黑夜渐渐转亮,东边的天际吐出一道火红的朝霞。潮湿的空气中飘来咸味,风声慢慢变大,隐约听到阵阵浪涛声,范闲明白,他们是来到海边了。
远远的,他便看到李承泽立在小小的海崖边,赤脚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块上,约是跑的太快,鞋子也弄丢了。
这是李承泽第一次听到看到大海,呆在那里愣了半天。海风太大,吹得他一头长发如云飘逸,清瘦的身子被裹在衣物间,衣袖纷飞。范闲不由回想起上辈子看的那些电视剧,海边自杀的人,最后一幅场景大多是这样,决绝且孤独。
念情虫明明往前还飞了半里地左右,李承泽却停留在这里,范闲走到他身边,见他表情温和,面带浅笑,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范闲只得同他一起站在海崖上,离下头涛涛的波浪一线之隔眺望。
忽然李承泽伸出手指着海面,淡淡说了一句:“灵儿回来了。”
范闲顺着他的手望去,的确,微微亮起的天际,一艘不大不小的渔船摇摇晃晃得朝岸边驶来。坐在船头撑浆的是个男人,脸上的笑容比李承泽更加柔和,对着渔船中央的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脸上没什么绮罗粉黛,苹果肌被海风吹得红彤彤,利索地用手上的钩子整理渔网,将今天捕来的鱼虾螃蟹按种类丢在不同的水桶里。她手上的活不停,抬头回应那个男人,今日收成不错,两人自然脸上笑容熠熠。
两人那副样子,连范闲都看呆了。
李承泽拉拉范闲的衣角,问:“他们今天捕到了什么,你认得吗?”
范闲只看到那两人满满一箩筐的收货,哪里看得清这鱼是什么鱼,这虾是什么虾。
李承泽生前吃的山珍海味不少,却都是放在盘子里的熟物,也不认识什么生鲜海鲜。他被日出的太阳刺了眼睛,眯着眼又凝视那两人的船靠了岸,接应二人的伙计也把装鱼虾的家伙拿过来,帮两人拉拢渔船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