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雪映梅枝分净染,炉煨陈米悟圆融。

白婉瑶望着瓶中枯枝,忽然想起晨起时瞥见的檐下蛛网:“昨儿见个蜘蛛结网,露珠挂在上面像串水晶帘子,可到了中午太阳一晒,蛛网又变得透明无形。这是不是就像‘识种’的生灭?”

“蛛网因露珠显形,露珠因阳光消散。”妙成凤用茶筅在盏中旋出涟漪,“识种如蛛丝,境相如露珠,看似‘因境生识’,实则‘因识取境’。就像你现在看这茶沫旋出的纹路,若心住其上,便生‘美’的分别;若心不住,不过是茶与水的因缘聚合。”

白婉瑶低头看茶盏中渐渐平息的涟漪,忽觉指尖一凉——原是琉璃瓶中的梅枝上,一枚未化的残雪正坠在她手背上。妙成凤见状轻笑:“雪落梅枝,你觉得是‘雪污染了梅’,还是‘梅承托了雪’?执于‘净’便憎‘染’,离了‘净染’之分,雪自雪,梅自梅,本无挂碍。”

“可世人总说‘断舍离’,要断尽尘缘……”白婉瑶捏着残雪,看它在掌心融成水痕。

“非是‘断尽’,而是‘不执’。”妙成凤指了指院角的石磨,“就像那石磨,日日碾米磨豆,却不执‘我在做工’;若有一日磨盘生了锈、木柄裂了缝,它也不叹‘我已无用’。众生若能如石磨般‘用而不执’,何需‘断舍’?自在解脱矣。”

白婉瑶忽然将残雪弹入茶盏,看水痕晕开成淡墨似的纹路:“那我此刻执于‘悟’,算不算新的妄念?”

妙成凤举起茶盏对光而视:“你看这茶汤里的光影,因执‘悟’便成‘障’,因离‘执’便成‘光’。妄念本是觉性之影,恰似这盏中光影——你若追着影子捉,永远摸不到光;若知道影子本就是光的显化,又何须‘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忽然叮咚作响,惊起一对麻雀扑棱棱掠过梅枝。妙成凤望着麻雀飞去的方向,指尖轻轻拂过琉璃瓶上的缠枝纹:“听,风过铃响,梅枝摇曳,这‘响动’是风的错,还是铃的过?执于‘因果’,便生烦恼;了知‘缘起’,即是菩提。”

白婉瑶望着满院晴光,忽觉胸中似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就像初春的冰河,虽未见明显裂痕,却已有细流在冰层下淙淙涌动。她端起茶盏饮尽最后一口杏仁茶,只觉喉间清润,齿底留香,却早已辨不清是茶味,还是雪水味了。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窗纸上时,妙成凤正握着白婉瑶的手在宣纸上勾染墨梅。道灵儿抱着青瓷炭炉进来,炉中松子噼啪爆响,惊得砚台里的墨鱼漂子晃了几晃。

“好个‘墨痕浅处藏春息’。”道灵儿走了进来,把糍粑酥饼拿了过来,将炭炉搁在暖炕上,铜火箸拨弄着红炭,“昨儿下初雪时,我见山门外的老槐树被压折了枝,今早却见有松鼠衔着松塔往断枝桠里钻——这‘折’与‘补’,倒像是幅天然的《金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