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米糊都溅射在婴儿的脖子上。
陈庆便不再投喂,而是拿起调羹自己吃起来。
大口大口的吞咽。
把碗底的残渣都用舌头舔干净,然后翻转过来展示给小婴儿看,小婴儿开心的笑了。陈庆也笑了。
就这时候——
“庆哥。”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的陈庆浑身大震,鼓足了勇气才抬头去看,只见阿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
然后阿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快步冲到床前,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她想上前去拥抱陈庆,却被王祥拉住,“庆哥中了剧毒,不能肌肤接触。不然会感染。”
陈庆也强忍着去拥抱这个女子的冲动,许是因为女子在场,陈庆表现的坚强而淡定,“阿薇,我对不起你。答应过风光迎娶你过门的,如今也食言了。以后,留下你们孤儿寡母……小家伙就只能拜托你抚养了。等他大几岁,你便把小家伙寄养给堂口吧。你还年轻,而且我们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你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这乱世,女儿家的若没个依靠,过活很难的。”
“庆哥!”
阿薇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好啦,就这样。我还要留着最后一口气,等堂主回来。”陈庆挥挥手,示意王祥把阿薇带出去。
阿薇显然没走远,就在门外的屋檐下,抽泣落泪。
直到,谢安归来。
踏入配药房的时候,谢安看到了蜷缩在屋檐下抽泣的阿薇,还有旁边的赵山。谢安冲两个人点头致意,然后进了房间。
只见陈庆半躺在床榻,全身脓疱流脓,鲜血淋漓,脸蛋儿都溃烂掉了,模样分外吓人。
显然是中了尸毒,而且比韦典的要严重的多。
谢安打开气感,只觉陈庆的活气已经犹如头发丝一般微弱了,可以说是气若游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虽然谢安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但亲眼看到的时候,心头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陈庆,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出来,能办的,我都办。”
陈庆不顾王祥的阻拦,掀开棉被,用尽力气爬下床,一头磕在地上,“谢堂主救我妻儿,大恩大德,我陈庆此生无以为报!
我陈庆命贱,死了也只怪自己能力不足,没什么可惜的。可是……庆唯独放不下自己的妻儿。恳请堂主照拂!”
谢安心头动容,一口答应,“好。我会努力让你的妻儿回归陈青狼的家里,陈青狼若是不养,我白羽堂来养!”
陈庆泪流满面,“谢谢,谢谢!”
“还可有其他遗言?”
陈庆抬起头,看向门外的滔天雨幕,似乎在等一个人,可终究没等到,“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堂主转告家父,就说……儿子,终究让他失望了。”
谢安:“好,我一定转达。”
陈庆抬起头来,慢慢的扶着桌椅起身,走到窗户边,吃力的抬起头,看向外面的雨幕,然后笑了,“弟兄们,庆,对不起你们。你们终究错付了啊。很快,庆就下去陪你们。
爹,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听你叫我一声庆儿啊!”
哗啦!
天空闪过一抹闪电,划开万里乌云。
紧跟着,便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陈庆听着雷声,随着闪电……走了。
房间内外,静悄悄的。
屋檐下,传来阿薇的大呼声。
“庆哥!不要丢下阿薇!”
谢安走到窗户边,站在陈庆身后,顺着陈庆最后看向的天空望去,看到了广阔无边的雨幕苍穹。
……
陈青狼来了。
不过此刻的白羽堂已经摆下了灵堂,陈庆也安静的躺在棺椁里。
虽然下大雨,但灵堂内外乌泱泱都是披麻戴孝的子弟。
在听闻谢安讲述了陈庆的所做所为后,陈青狼慢慢的走到棺椁前方,深深拜下,“庆儿,庆儿,庆儿!!
我的好儿子啊!”
因为陈庆中了毒,为了防止剧毒扩散,当天就下葬了。
陈青狼亲自抬的棺,亲自刻碑:陈青狼之爱子,陈庆之墓。
殡葬过后,陈青狼在白羽堂口住了一个晚上。
他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然后叫上谢安和雨荷,以及阿薇,赵山,还有小公子。
由于阿薇和赵山知道陈青狼是虎狼门的门主,便显得十分拘束,甚至都不敢坐下吃饭。
初次面见陈青狼的谢安,也感到不小的压力。
虽然陈青狼话不多,但谢安感觉出来此人是个枭雄一般的性格,加上实力强大,气血雄浑。着实让人压力不小。
“都坐下,吃顿饭。”陈青狼大手一挥,当先坐下。
阿薇压力极大,吓得一把跪伏在地上,“对不起,是奴家高攀了。请陈门主放心,我立刻带着小孩儿离开,此生都不对外言说是庆哥的孩子。绝不玷污庆哥的名声。”
陈青狼打量着阿薇,然后离开座位,亲自蹲下身扶起阿薇,“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当年我陈青狼也是一介寒门匹夫出身。未来,都是靠努力挣出来的。庆儿过去两年做的很出色,我这个做父亲的,为他感到自豪。
往后,你便入我陈家,陈庆和小……孙子,入我陈家祠堂。
小孙子已经没了父亲,便不能再没了母亲,更不能没有一个家。
起来,一家人吃顿饭。”
阿薇受宠若惊,随即就泪流满面。在雨荷的安抚下,总算调整好情绪,坐起来,抱着小公子吃饭。不过因为心中害怕,仍旧吃的十分拮据。
饭后,陈青狼问阿薇,“我家小孙子可有名字?”
阿薇道:“没有。庆哥一直说……想让孩子他爷爷给他取名。这样才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