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到你了么？抱歉……”

“怎么了？”她甚至都懒得回他一句“没有吵到”了，直接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

“我曾立志要勤读书考科举，将来入朝为官，报效大熙，可今日，我心中有了动摇。”

“因为山坡下的那件事？”

“嗯……官兵肆意屠杀百姓，一定是受他们的上级指示，而他们的上级一定是受更高的上级指示；如果为官是为了残害这些本该被官员保护着的百姓，除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不被伤害，我不懂还有什么做官的必要。”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像年代久远的琴弦一拨动，娓娓道来。

林筝只想说一句：太复杂了。

可她想了想，为了今夜能安稳入睡，还是说道：“之前我在你的书上看见有一句话你做了特别批注。”

“什么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横渠语录》里的四句，他一直以此作为鞭策，可如今觉得，这四句话的重量实在是千斤难顶。

“嗯。”

林筝接着说道：“没有哪条路是能够一眼望尽的，也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再次酝酿睡意。

【恭喜，系统等级提升至8级。】

她这次眼皮都没动一下。

听了她的话后，谢云宴睁着眼睛仿佛在漆黑的夜里看见了一点亮光。

——没有哪条路是能够一眼望尽的。

——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啊，没有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就算将来进入了官场，只要自己不做那种鱼肉百姓的人，又有谁能逼他呢？

所以只要坚持本心便好，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了。

一下子所有的困惑和焦虑迎刃而解，甚至他想着，若是真的无法坚持自我了，大不了就和闵洲一样。

他唇角轻翘起，自家娘子真是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