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与琳从认识到关系渐渐变好,也才过了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头一阵他还惊奇于怎么会有这种性格的怪人,说好听点是三无少女,说难听点就是精神疾病,除了对吃以外的任何事都无所关心,无欲无求、面无表情,如同人类的欲望并不存在于她身上。
但后面奎恩也渐渐习惯了,或许是过早进入社会的缘故,哪怕是不热衷于交集的性格,他也有着能和各形各色的人相处得来的能力,在认识到对方是勇者后,对于性格的疑虑转而变为了思考——为什么一名穿越者会是这种性格?
直到昨天的交谈,奎恩才明白自己一直受限于地球作品塑造出的刻板印象中——穿越者并不一定是一名城府深厚、事业有成的能人,也可能是个老人,学生,甚至襁褓中的婴儿。
而琳大抵属于后者,她应该是在很小很小的年纪便穿越了,地球的记忆在她心中只是一段模糊不清的过往,而或许又是穿越的缘故影响到了幼小的灵魂,再加上自幼便生活在格林德沃这样的环境中,那栋藏匿于森林薄雾中的孤寂宅邸内会有一个这样奇奇怪怪的孤寂魔女,倒也合情合理。
从梅林的墓碑留言中可以看出,历史上的勇者们很可能互相认识,彼此间有着地球上的联系,可能是朋友,亲人或其他的什么,那琳作为自然召唤的勇者或许同样如此,只不过她穿越前年龄太小,恐怕就算认识也不记得什么,线索到这也就断了。
打一开始,奎恩见到魔王、被强塞上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时,他也想过会不会有真的杀死勇者那天,但彼时的奎恩对于杀死一个未曾谋面的异世界人是没啥抵触的,在他的观想中与杀一只有陌生人灵魂的鸡差不多,但随着融入这个世界,奎恩愈发觉得泰缪兰人与地球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人类。
哪怕这个世界的人有超凡力量,有些长着兽耳或毛茸茸的尾巴,但他们终归是人类,与奎恩一样吃饭、睡觉、奔波于生活。于是乎,“杀人”这件事便变得直观了起来。
哪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面对与自己和谐相处了两个多月的小萝莉,他终究有些恻隐之心。若抛开对回地球的执念,奎恩并没有杀琳的理由,他之所以处在魔王阵营是身不由己,对那视人类为猪猡的魔王也没有任何好感,奎恩反倒很想看看魔王是怎么死在勇者的剑下的。
但是
无关充当借口的黄金,无关身不由己的选择,从在深渊中见到那个似是而非的灵魂的那一刻起,奎恩便下定决心要回去了。
如果他能利用穿越回到过去,他依旧会那么做。
但是,方式将有些不一样。
不再那么执拗于仇恨。
他本就不是好人,无非是将过去所做之事再做一遍,安库亚说得对,无非是一点无谓的感情罢了。
只是这一次,奎恩会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能有未来,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是否会为了这段短短两个多月、称不上友谊的友谊而懊悔。
他走过了一栋四四方方的教堂,在充满欧式华丽建筑的城市中,这栋灰色水泥方盒般、没有任何饰物点缀的建筑委实有些格格不入,但却有种禁欲清修的气质从建筑外墙上那一格格任光线透入的间隙中传来,巨大的古龙图腾刻在房顶,一顶铜钟吊在门口——
那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教堂。
没有围栏,没有灯火,没有铭牌,所过之信徒如乞丐般清贫,又如富足之人般虔信,上午十点的十响钟声从无人摇动的铜钟中传出,似海浪般扩散,充斥在城市的天地间。
这教堂像是后现代艺术风建筑般古怪,乍一看是方形,但实际上被条条用来透光的缝隙切成了不同的组成面,透过缝隙,奎恩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昨夜见过的人——茜莉雅的养父,那个有着书生气的中年酒馆老板。
他与一名穿着长袍的老神父站在一起,站在龙主图腾的光影下,面色平静的交谈着什么,而下一个瞬间,酒馆老板的目光便如鹰隼般移动,与在教堂外路过的奎恩对在了一起。
奎恩微微点头,权当打个偶遇打个招呼,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离开。
教堂内,老神父察觉到他的话语停了下来,便顺着目光往外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外界的城市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有人窥探教堂是很正常的事。
作为城市教堂的主教,他自然是获得了龙主赐福的圣职者,但圣职者与超凡者不同,在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没有超凡者那般强大的身体与敏锐的感观。
反倒是奥术师,精神力越强大,所谓的第六感也会越强,能做到像超凡者一样对不怀好意的窥探产生反应。
“荷鲁斯,怎么了?”
“.刚刚,茜莉雅的老师路过了。”
如果关注不列颠政治,或者说对奥术界老一辈风云人物有所了解的人,一定对“荷鲁斯”这个名字不陌生——格林德沃这个世代的三大天骄之一,也是当前不列颠政府通缉榜榜首,奥术协会封号‘龙之智者’的不列颠前宫廷首席奥术师荷鲁斯!
已经很多年没人用这个名字称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