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这三个问题,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人俱是陷入了沉思。
明舒十指交扣,以手撑额,整理着从她得知星斗阵开始的草蛇灰线。
傅直浔原本也在思索,不经意间却注意到了她的姿势。
她散着浓密的长发,头一低,整张小脸便埋进了乌鸦鸦的发里。
一贯坚韧的姿态,忽然显现出了几分迷惘。
他的心莫名软了一下。
明舒突然抬起头来:“傅直浔,我想到了!”
傅直浔被她猝不及防的明亮眸光闪得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说。”
明舒神情有些激动:“北疆四十万亡魂!牵引阵!”
“星斗阵没有碎裂前,四十万亡魂被困北疆战场。那么,碎裂之后?他们去了哪里?”
“几十万亡魂加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气,所经之处,足以寸草不生。”
“如果被洪水所淹的几地经历了四十万亡魂,那么,那些我们在路上见到的流民,压根就走不出洪灾之地!所以——”
“亡魂在破阵而出后,造成了黄河大水,但又被控制住了。”
她艰难地说出了可怕的结论,“朔州之地,没有明显的阵法痕迹,那就只剩一个可能:牵引阵。四十万亡魂是主阵,牵引之术就是童男童女的肉身与亡魂!”
“因为主阵的力量太过可怕,所以牵引之术里的肉身和魂魄留不下任何一丝痕迹!”
“朔州无恙,不是消弭了灾情,而是饮鸩止渴的暂停,目的就是集聚力量完成后面的计划!所以焦成贤才希望我们赶紧离开!”
她一字一顿道,“有人要利用四十万亡魂,完成一件大事。”
说完这些,明舒只觉得头皮发麻。
傅直浔沉默片刻:“如果现在停止祭祀河神会如何?”
明舒:“不是‘如果’,是必须停止!那人利用了碎裂的星斗阵,但他不能复原星斗阵,所以四十万亡魂一定会失控,而祭祀的童男童女,等于火上浇油。”
“还有,既然知道了结果,必须遣散朔州百姓。”
傅直浔很平静地颔首:“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明舒忍不住问:“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呢?”
傅直浔仍旧很平静:“错又如何?”
明舒一怔,是啊,停在原地、纠结对错没有任何意义,如今只能照着猜测往前走。
这时,她听傅直浔又道:“错了也无妨,不是还有我吗?”
明舒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傅直浔唇角微微弯了弯:“我在说实话。”
明舒:“……”果然是她的错觉。
她继续道:“既然一切有你,请问接下来怎么做?我能想办法阻止祭祀,但如何遣散朔州百姓,不是我的专长。”
傅直浔伸手灭了桌上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