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正在组织第二轮火攻的韩将军,忽然想起两个时辰前孟密探冲出玄武门时,马尾辫上也系着同样的玄色流苏。
北风卷着火星掠过城头,他恍惚看见西北天际又腾起新的火光,比松明驿的诡焰更接近戈壁落日那种灼痛人眼的金红色。
城垛下的火舌舔舐着孟密探的夜行衣,他背靠被火箭烧焦的旗杆,右肩的刀伤正往外渗着黑血。
三个时辰前他亲手系在玄武门铜环上的玄色流苏,此刻正在西北角的浓烟里忽隐忽现——那是他与女帝约定的暗号,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孟大人!"新兵小七突然扑过来,带着满嘴血沫抓住他的脚踝。
少年脖颈插着半截断箭,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沾满泥浆的手指在青砖上划出三道血痕,突然不动了。
孟密探的袖箭卡在第三支的位置。
他记得这个总是偷藏桂花糕的圆脸少年,两个时辰前还在跟他争论京城哪家酒肆的竹叶青最醇。
现在那支淬毒的孔雀翎正插在小七的后心,蓝莹莹的羽毛在火光中诡异地卷曲着,和冯侍郎密室里发现的证物如出一辙。
"混账!"他的短刀劈开两个西戎武士的锁子甲,刀刃卷了刃就换手用铁蒺藜。
当第三个黑衣人捂着喉咙倒下时,他发现自己踩碎了小七临死前攥着的半块桂花糕。
宫墙上的金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孟密探抬头看见女帝的蟠龙旗在东南角升起。
这是总攻的信号,但他只觉得喉头涌上铁锈味——旗杆下堆积着十七具尸体,全都穿着他亲自训练过的玄鹰卫制服。
"当心!"
宫凛旋身将喻浅压进箭垛凹槽,三支连珠箭擦着他后背的铁鳞甲没入城砖。
女帝的鎏金护甲深深陷进他腰侧,隔着三层织锦都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
"你受伤了。"喻浅的声音带着罕有的颤抖。
她指尖拂过宫凛颈侧的血痕,那里残留着西戎人弯刀特有的蛇形纹路。
年轻侍卫束发的银冠早在混战中不知去向,此刻散落的发丝间沾着硝石与沉香的复杂气息。
宫凛的剑柄突然传来灼热温度——是喻浅将贴身玉佩塞进了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