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外的更鼓声惊飞夜枭时,角落里捧着茶盏的武才人垂眸敛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盏沿刻着的缠枝纹。
李世民挥袖离去的靴声尚未消散,西域的战报已快马加鞭而来。
贞观二十三年正月辛亥,长安朱雀大街被踏得尘土飞扬。
阿史那社尔身披玄甲,腰间悬着龟兹王的金错刀,身后囚车中的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低垂着头,往日华贵的王冠蒙着厚厚的灰。
沿途百姓争相围观,孩童们爬上坊墙,指着唐军阵中异域面孔的将领窃窃私语。
太极殿前,战鼓三响。
阿史那社尔单膝跪地,声音响彻丹墀:
"臣幸不辱命!"
龟兹王被武士推搡着向前,锁链拖过青砖的声响刺耳。
李世民扶着龙椅缓缓起身,目光扫过白诃黎布失毕:
"朕许你龟兹自治,你却勾结西突厥犯我边疆!"
殿内寂静如坟。阿史那社尔解下头盔,白发间还沾着西域的沙砾:
"陛下,龟兹五座大城已设军镇,臣另立王弟叶护为新主,此去大唐疆界再无阻碍。"
他伸手呈上一卷兽皮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新开辟的丝路驿站。
李世民接过舆图,指尖拂过疏勒、于阗等地的标记,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玄奘西行时带回的西域见闻。
"传朕旨意,赦龟兹王死罪,安置长安。"
皇帝望向阿史那社尔染血的战袍,
"你自突厥来投,为大唐开疆万里,当受此功。"
朝会散后,阿史那社尔走出宫门,望着天边初升的圆月。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大唐云纹 这具征战半生的躯体,终究成了贞观盛世版图上的锋刃。
而在掖庭宫深处,武才人正对着铜镜簪上一支银雀步摇,铜镜映出的烛光里,隐约可见朱雀大街上凯旋的旌旗。
阿史那社尔的凯旋之师尚未散尽,长安的天空便蒙上层阴霾。
自去冬起,关中大地滴雨未落,龟裂的田垄间,枯黄的麦茬在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