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抬眸望向坐在一旁的萧宥之,见他眉宇间仍凝着一丝怒意,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事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哪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过年?怕是要在外奔波劳碌了,耽搁你回京的行程,是我的不是,我给你道歉。”
"你以为我是在气这个?"萧宥之闻言,眉头反而皱得更紧:"我是气你行事太过鲁莽,那个许平开个作坊尚可,但遇到事就慌了手脚,没头没脑的,你竟也放心将他一个人丢在那儿?"
孟昭自知理亏,这次确实是步子迈得太大,没能亲自去盯着,这才留了祸根,但她还是轻声辩解:“倒也不是他一个人,我二舅舅原本也在那边照应,只是临近年关,各处都缺人手,我才将他调去别处帮忙,谁曾想会突然出这档子事。”
看他还是余怒未消,孟昭继续说道:“我听许平说了,这趟你带着他处理了不少事务,他跟着你学了许多本事,想必往后会稳重许多。”她微微倾身,眼中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萧公子?萧老板?萧老师!我方才是信口胡说的,哪能不知道您的功劳,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了?"
萧宥之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怒意早已消了大半,他轻哼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少来这套,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收过你这么个徒弟。”
“虽然没有拜师,但是我也从你这学了不少东西,这句老师全当是我自己认的了。”她执起茶壶,为萧宥之斟了一杯新茶,动作优雅得体,"往后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还望萧老师多多指点。"
有些事不服不行,孟昭虽说有许多小点子,但在统筹全局、运筹帷幄这方面还差些,将来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而她身边的那些人里,萧宥之是经商翘楚,她自然要多加学习。
她这番话说得诚恳,眉宇间不见半点玩笑之意,萧宥之便也将这杯茶接了过去,调侃道:“连拜师礼都没准备,就想认下我这师傅,你这便宜未免占得也太大了。”
孟昭眯了眯眼睛,这人还真是会顺杆爬啊,于是孟昭说道:“既然要论这个,那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从前你们染布固色,无非是靠高温蒸煮、反复浸染、晾晒循环这些笨法子,让颜色一层层堆叠,费时费力不说,还摆脱不了脱色的毛病,而我给你的固色方子,只需添加特定比例的天然成分,就能实现快速染色,大幅改善脱色问题,这笔买卖,将来不知能为萧家带来多少收益?这样的'拜师礼',难道还不够分量?”
孟昭心里憋闷,要不是当时病急乱投医,她也不会把这么好的东西让出去。
萧宥之闻言轻笑,“首先,我猜你大概都没亲自试过这个方子,它只适用于最基础的棉麻布料,对丝绸这类高档面料效果甚微,其次,你那方子里用的材料,价格可不便宜,为了这点改良,要多投入这么多成本,若不是萧家这样的大商号,普通染坊根本负担不起。”
孟昭不服气地反驳:"你算过账没有?节省的人工和时间成本,足够抵消那些添加材料的费用了!"
"那是你只算了明账。"萧宥之寸步不让,"染坊要调整整个工艺流程,工匠要重新培训,这些隐藏起来的成本你怎么不算?"
二人争论的声音渐渐拔高,你来我往间竟是谁也不肯退让,许韵蓉跟孟大山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俩人正争得脸红脖子粗,许韵蓉连忙上前打圆场:“怎么了这是?这才一会功夫,怎么就吵起来了?”
孟大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脑站自己闺女:“宥之啊,我们昭昭向来性子温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闹得这般不愉快?”
萧宥之见状,起身对着二人深深一揖,“伯父伯母教训得是,方才争论起生意上的事,一时竟忘了分寸,是晚辈急躁了。”
孟昭闻言,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这人莫不是被人夺舍了?她认识萧宥之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这般轻易认错?
许韵蓉见萧宥之态度诚恳,便也笑了起来:"年轻人讨论事情难免激动,但要注意分寸。"她转头看向女儿,"昭昭也是,有话可得好好说,宥之可没少照顾咱们生意。"
她管着卤料作坊的账目,知道春风楼的需求有多大,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从春风楼赚钱。
孟昭没办法,也只能点了点头,“刚才是我先大声说话的,我道歉。”她这意思就是说,她对自己的看法不变,只是觉得不应该大声说话。
萧宥之不仅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孟昭说的许多事是对的,只是牵扯到实际经营,需要考量的事情也就更多,并不是说哪个方子好就能用那个的,不过终究是低了头,“方才是我的错,一时考虑不周,该罚,该罚。”
孟大山见气氛缓和,笑呵呵地拍了拍萧宥之的肩膀:"这才对嘛!来来来,酒菜都已经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去饭厅的路上,又压低声音对萧宥之道,"不过你小子记住了,在我们孟家,昭昭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