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明明恨我,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父亲那么对你...我又间接害了你娘...为什么...”
听着顾辞的满腔不解,沈怀卿喉结滚动,终是忍不住吼道:“我若恨你,就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你听好了,我是恨过你,但都过去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顾辞哥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我解释吧。”
沈怀卿突然俯身,将顾辞打横抱起。
怀中人轻得令他心惊。
顾辞一动不动,好似魂魄离身。
他还在消化方才沈怀卿的话,以及...
他为自己,放走了他等了六年的仇人。
沈怀卿这是...疯了?
十七赶来时,看着空荡荡的城门,疑惑问道:“人呢?”
“放了。”
沈怀卿收紧抱着顾辞的手臂,转身往城内走。
十七向前几步,又看了看顾辞。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顾辞恍惚的摇头,心不在焉。
“除杨太守和周副察使外,名单上的人已全部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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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卿嗯了一声,他根本不关心其余人。
自他抵达宛城,唯有两件事能令他心生在意。
其一,乃为爹娘报仇雪恨;其二,便是报完仇后与顾辞一同离去。
然而,此仇恐难以得报。
所幸,他护住了欲护之人。
至于陛下降罪之事,已然无关紧要。
三人无一人打破寂静,一同回到了宅院。
萧子安不在,想来是去衙门处理那些人去了。
沈怀卿抱着顾辞进了房间,将人放在榻上。
顾辞的左臂已经脱臼,但此时已经感知不到痛感。
“忍着点。”沈怀卿突然握住他畸形的手肘。
咔嚓一声,就这么替他复了原位。
随即起身出门,端来了一盆清水。
铜盆里的清水很快变成暗红色。
沈怀卿拧帕子的手背冒出了青筋,却在触及顾辞腰腹时放得极轻。
那些交错的新伤以及旧疤,刺得他眼底泛酸。
“把衣裳脱了。”
顾辞肩膀颤了颤,却没动弹。
沈怀卿也不催促,拧干帕子站在床边等他。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僵直,一个挺拔。
“我自己来......”
“我说,脱了。”
沈怀卿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伸手去解顾辞染血的衣带,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回。
顾辞太熟悉他这副模样。
越是平静,越是在意。六年的仇人从指缝间溜走,这人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他不再犹豫,三两下扯开衣衫。
衣料剥离,沈怀卿用温水浸湿帕子,动作极轻地擦拭他肋下的鞭伤。
顾辞望着他,又问:“为什么放他们走?”
沈怀卿的手突然顿住。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两下才压下翻涌的情绪:“如果方才是我被抓,你会怎么做?”
“我说了这不一样!”
哐当一声,铜盆被沈怀卿踹翻。温水泼了一地,他红着眼睛将顾辞按在榻上:“是不一样!”
“仇人又如何!不过等了一个六年,再来一个六年我也等得起!顾辞!你不惜命,可我惜!”
“我不想你死,你明不明白!”
沈怀卿几乎是吼出这句话,随即像是被自己吓到一般后退半步。
屋内突然安静。
顾辞艰难的张嘴:“值得吗?就为了一个我...”
“值得。”
顾辞错愕,嗓音开始发颤:“我...我说过...来千面阁是我自愿,你...你不用愧疚...”
事已到此,顾辞还认为沈怀卿为他做的这些是因为愧疚。
沈怀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终于落下。“闭嘴。”
他气势汹汹的上前,却俯身吻住了顾辞。
被吻之人瞳孔瞪大,全身僵硬。
沈怀卿感受到了他的呆滞,随即故意咬破顾辞的唇角,逼他回神。
他缓慢站直,轻声说道:“现在,顾辞哥还认为我对你是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