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琼闺秀玉

红楼晓梦 肥锅锅 4569 字 24天前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

良久,二人唇分,宝姐姐已然娇喘着软在陈斯远怀里。凸碧山庄方向传来沙沙声响,宝姐姐抬眼便见莺儿正拨开枝叶往下头观量。

宝姐姐一惊,紧忙推开陈斯远,朝着莺儿摆了摆手。莺儿瞧见了,这才又去上头守着。

宝姐姐回身,眼见陈斯远一脸坏笑,顿时气恼道:“好好儿的说着话儿,偏你又来作怪。”

陈斯远笑道:“也是一时情难自禁。”

宝姐姐心下一酥,便也不说旁的,只道:“你还不曾说呢,那茗烟……有何马脚?”

陈斯远道:“你只管让莺儿扫听就是了,那小厮与东府的卍儿不清不楚的,说不得便在荣国府也有相好的。”

宝姐姐顿时唬了脸儿道:“奷近杀,赌近盗。只为了个淫字,这世间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那茗烟既如此不知检点,焉知不会引逗坏了宝兄弟?这事儿……回头须得让妈妈与姨妈说道说道。”

陈斯远顿时面上玩味不已,宝姐姐面上一僵,旋即垂了螓首过来扯了陈斯远的手道:“我,我家也是迫不得已,不笼络了府中下人,偌大的荣国府又哪儿有我们母女立锥之地。来日……我定不会纵容的。”

陈斯远握着丰润无骨的小手,不禁笑道:“我又不曾说什么——”

宝姐姐抬眼嗔道:“你便是没说,心下也是想了的。”顿了顿,又道:“再说笼络人心,也是为着姨妈。我心下本就不大乐意,平白无故的,又何必坏了家风。”

陈斯远思量道:“府中三处要职,太太已得了两处,总管赖大更是打落了威风,当此之际,太太又何必用这等法子笼络人心?”

宝姐姐叹息道:“你哪里知道那些老家奴的刁滑?人人生了一双富贵眼,惯会观望风色、捧高踩低,别看如今太太得了势,来日若是东跨院起了势,定不会少了那起子首鼠两端的!”

陈斯远不禁颔首,贾家仆妇人等的确都是这等货色。

宝姐姐又道:“那新开的府邸还好,下人都是新来的,也不曾彼此勾连了去。待过上三、四十年,大家彼此都沾着亲戚,可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说不得便要合起伙来一起唬弄了主子去。要我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来日若是自立门户,隔上十来年,总要换掉一些刁滑的才好。”

陈斯远嬉笑道:“这等事儿自有妹妹来操心,我哪里理会得?”

宝姐姐顿时红了脸儿,虽白了其一眼,却憋不住笑意,咕哝道:“我……我又没说非你不嫁。”

陈斯远顺势便将其揽在怀中,道:“你敢不嫁,我便落草为寇将你劫了去做压寨夫人。”

宝姐姐吃吃笑道:“若是这般也好,做一对贼公贼婆。”

二人笑了一阵,又寻了省亲别墅后门前的台阶落座。宝姐姐早有准备,那一旁的廊檐下竟藏着一张单薄草席。当下陈斯远铺盖了,扯着宝姐姐并肩落座。

宝姐姐又说起白日间的事儿来,她虽早慧,内中却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陈斯远也不瞒她,一一说了个分明。

宝姐姐待其说完,不禁苦笑着摇头连连,道:“可见老太太如今也糊涂了。”

陈斯远赞同着点头。若真个儿聪明,自是要将黛玉宠上天,哪里还能由着宝玉胡闹?林妹妹的老师贾雨村如今官至二品,眼看着几年间一路扶摇直上,说不得来日便要入阁拜相。

贾家业已没落,当此之际不知交好这等人物,反倒惹了其不快……真是没法儿说。

想到此节,宝姐姐忽而心下唏嘘。外间都说金陵四大家,实则薛家敬陪末座,不过是个凑数的。虽家大业大,可上无官身庇护,下有各房争产,中间更没贾雨村这般青云直上的老师。

虽担着四大家的名头,可真个儿论起来……只是寻常。偷眼瞥了陈斯远一眼,心下不禁暗忖,错非早早与其结缘,只怕这等人物自个儿是高攀不上的。

又想起下晌时莺儿与自个儿说了湘云、翠缕主仆的话,宝姐姐便料定,那金麒麟必是陈斯远捡了去的,也是撞见湘云这才交还了。二人素日往来不多,云丫头又定了婚事……罢了,此时提起来,未免显得自个儿小性儿,还是不说为妙。

此时月上柳梢头,仲夏夜里,四下蛙鸣一片。二人说了半晌闲话,宝姐姐难免醉心,便不自查地偎在陈斯远身上。

陈斯远又不是初哥,略略扫量一眼,便见宝姐姐一袭粉红花卉纹样镶边淡黄对襟褙子内衬荼白抹胸,下着粉红兰花刺绣长裙,裙下还露出半截绣花鞋来。刻下眼波流转、面若桃花,显是动了情。

陈斯远便心下一动,顺势将其揽在怀里,四目相对,双唇又接在一处。这一回陈斯远可就没那么规矩了,一手扶其背脊,一手胡乱摸索,只顷刻便将宝姐姐抚弄了个气喘不已。

待那怪手下移,宝姐姐忽而悚然,蹙眉道:“不,不行……”

陈斯远附耳低语了几句,宝姐姐将信将疑,旋即又迷醉其中。于是静夜里,那蛙鸣声中又伴了细碎的窸窸窣窣。

俄尔,宝姐姐忽而背脊弓起,禁不住牙关相碰,随即翻着白眼儿绵软在陈斯远怀里,面上更恰似蒙了大红盖头一般。

陈斯远默默收了手,心下感叹:果然是水做的宝姐姐!

温言抚慰一番,谁知宝姐姐刚回过神儿来,便逃也似挣脱开来,又跳出去两步。

陈斯远怔了怔,起身正要追过去,便见宝姐姐后退着道:“你,你不许过来!”

“我——”

“不早了,你,你快回去歇着吧。”

说罢,也不管那席子,竟扭身就跑了。陈斯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闹不清宝姐姐这是闹的哪一遭。

却不知宝姐姐这会子正心有余悸呢。方才一番,自是比前回愈发让人蚀骨销魂。她自打停了冷香丸,心下炽火愈发升腾,又被陈斯远引逗得不能自已……错非强忍着逃了开来,只怕便要忍不住与陈斯远玉成好事。

宝姐姐一路疾走,业已眉头紧蹙、粉面含霜。这世间大妇仪态,说起来都是端庄、贤淑,偏她这会子欲火升腾……又与那些外头的狐媚子有何分别?宝姐姐心下气恼,小半是因着陈斯远引逗,大半却是因着自个儿把持不住。

那莺儿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嬉笑着道:“姑娘何不与远大爷多说会子话儿?我看巡夜的婆子须得两刻才会转过来呢。”

宝姐姐一扭头,顿时唬得莺儿面上一僵。宝姐姐就道:“小心着说话儿,仔细你的皮!”

主仆两个闷声无言,一路回了蘅芜苑。莺儿吩咐了那靠山妇关门落闩,自去内中伺候着宝姐姐洗漱。谁知处在室中,莺儿总觉贴近了宝钗,便会若有若无嗅到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因仲夏闷热,宝姐姐干脆叫了温水来,褪了衣裳入得浴桶中洗澡。那莺儿拾掇着衣裳,谁知拾了亵裤,便见其上大片的水渍,又有古怪气味传来。

莺儿这会子十六了,四下里奔走,连那多姑娘与人偷情都瞧过几回,又哪里不知这是何物?当下不禁憋了笑,暗赞远大爷好手段,只怕再来几回自家姑娘便要守不住了呢。

这日夜里,宝姐姐又是好一番辗转反侧,自不多提。

及至天明,宝钗拾掇停当,记起陈斯远的话儿来,于是待用过早点便急匆匆往东北上小院儿而来。

入得内中,那薛姨妈方才用着早点,见了宝钗就笑道:“我的儿,你可吃过了?”

宝钗随口回了,随即上前低声道:“宝玉身边儿的小厮,有个叫茗烟的,妈妈可记得?”

薛姨妈不明就里,只道:“自是记得,怎地说起他来了?”

宝钗肃容,便将昨日陈斯远所言说了一遭……自然,宝姐姐不好说是陈斯远告知的,只推说是莺儿扫听来的。

薛姨妈闻言顿时惊愕不已,道:“你哥哥几日里才来一回,便是来了,也不过坐会子就走,哪里就会四下传扬这起子是非了?”

宝钗便道:“妈妈莫非忘了,早先哥哥也去私学,因着那劳什子香怜、玉爱,很是与宝玉闹了一番别扭……说不得那会子便得罪了茗烟,让他记到如今,这才寻机报还!”

薛姨妈顿时恼了,道:“一个奴才秧子如今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奈何她虽气恼,却一时间拿茗烟没法子。宝姐姐等了一会子,这才道:“昨儿个入夜时我便让莺儿扫听了,那茗烟也是个不知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