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这次换我守着你……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这次换我守着你

暮色如血浸染神医谷,鸩鸟飞鸢的羽翼割裂凝滞的空气,尖锐的鸣叫惊起满谷寒鸦。它脖颈间的银铃撞出破碎声响,羽毛下细密的血管突突跳动——那是与慕云依共生的蛊虫在疯狂震颤,腥甜的死亡气息如蛛网缠上每根翎羽。

青瓦白墙的医庐前,老神医枯瘦的手指正捻着金针刺入尸体膻中穴,端木皓染血的衣袖浸透药汁,在瓷碗里搅起的药汤泛着诡异的青碧色。飞鸢俯冲而下,利爪抓碎窗棂,玄色尾羽扫落案头《黄帝内经》,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的合欢花标本簌簌飘落。

"不——!"飞鸢化作人形跌跪在地,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青砖。那具被白布半掩的躯体上,血色模糊的皮肤翻卷如枯蝶,断裂的锁骨支棱在外,唯有腕间褪色的同心结还残留着往日温度。她颤抖着伸手触碰那结,指尖刚触及便被烫得缩回,泪水混着血泪砸在结绳上,晕开暗红的涟漪。老神医叹息着扯下银针,药碗"啪嗒"坠地,碎瓷间游动的蛊虫被药汁烫得扭曲成团,像极了飞鸢此刻绞碎的心。

烛火在药炉上摇曳不定,映得医庐内人影恍惚。端木皓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望着老神医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行,师傅,她已经断气了,还要抢救吗?”药香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慕云依残破的身躯躺在竹榻上,像是被暴雨打落的残花。

老神医猛地将手中的止血药粉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瓷碗里的药汁溅出:“她用了我那么多灵草一定要活过来!继续抢救,别偷懒!”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执拗,枯瘦的手掌又抓起一把金疮药,往慕云依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撒去。

竹榻边,师徒二人开始了与死神的拉锯战。老神医手持银针,在慕云依周身穴位疾刺,端木皓则迅速为她清理着伤口,将腐烂的皮肉一点点剜去。血珠不断渗出,浸湿了层层白布,两人顾不上擦拭额间的汗水,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缝合、换血的动作。夜色渐深,窗外的更鼓声敲过三响,他们的身影依旧在烛火下忙碌,像是两尊不知疲倦的雕塑。

晨雾未散的窗棂外,飞鸢化作一抹墨色剪影,玄羽被晨风掀起细碎涟漪。她的目光穿透薄纱,凝在榻上那具苍白躯体上,琉璃般的瞳孔映着慕云依结痂的伤口,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渗出的血珠坠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的花。

医庐内药烟袅袅,老神医瘫坐在藤椅上,枯槁的手指还攥着半卷绷带;端木皓倚着药柜沉沉睡去,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汗渍。

而在虚空中,慕云依的灵魂正静静漂浮,素白衣袂无风自动,发间银铃不再作响。她望着老神医佝偻的脊背,望着飞鸢倔强守候的侧影,唇角泛起温柔的弧度:"谢谢你..."

话音未落,天地间忽有微光流转。慕云依的灵魂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化作点点星芒没入躯体。

原本死寂的肌肤泛起淡淡血色,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缠绕在脖颈的绷带下,脉搏开始有节奏地起伏。飞鸢骤然挺直脊背,琉璃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指尖轻触冰凉的窗纸,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终于触到了久违的温度。

当晨光刺破夜幕,端木皓颤抖着将手指搭在慕云依腕间,突然瞳孔骤缩。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老神医,声音发颤:“师傅,你将死人救活了!”慕云依的脉搏虽如游丝般微弱,却实实在在地在跳动,仿佛是对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营救最好的回应。老神医踉跄着扶住桌案,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慕云依苍白的脸庞,浑浊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晨光漫过神医谷的青石阶时,飞鸢褪尽周身华羽,裹着粗布麻衣立在医庐门前。潮湿的鬓发沾着草屑,苍白的面颊刻意抹了层薄灰,挽着竹篮的手腕细得仿佛能被风折断。她扑通一声跪在门槛前,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老神医行行好!南边发大水,我全家都...都没了,实在走投无路..."

竹篮里蔫头耷脑的野菊随着动作晃了晃,露出底下零散的半干草药。老神医扶着桃木拐杖俯身打量,浑浊的眼珠扫过她刻意露出的采药人虎口老茧;端木皓捧着药箱从廊下转出,目光落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裙角,那里还沾着溪边的泥浆。

"可愿照顾重症病患?"老神医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陶瓮,"每日要换药、喂药,整夜守着不许合眼。"话音未落,飞鸢已经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愿意!我什么苦都能吃!只要能有个容身之处..."她睫毛剧烈颤动,将眼底翻涌的悲戚掩成泫然欲泣的水光。

药炉里的炭火噼啪爆开火星,老神医拄着桃木拐杖走近,浑浊的眼珠在飞鸢脸上打转:"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飞鸢。"她垂眸敛去眼底翻涌的恨意,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瑟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补丁,掌心的冷汗将粗布浸得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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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医长叹一声,枯槁的手指指向竹榻:"飞鸢姑娘,今后你就好好照顾床上的姑娘。她是前几日我们在门口捡到的,很可怜——"话音未落,飞鸢已经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被人毁容,四肢经脉被人挑断。"老神医的声音像钝刀割过粗粝的树皮,"我们师徒抢救了三天三夜,才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浑浊的眼珠望向绷带下若隐若现的苍白面容,"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换药、喂药、翻身...都是细活。"

飞鸢的视线死死钉在慕云依缠着绷带的脖颈处,那里隐约渗出暗红血痕。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她拼命咬住舌尖才勉强克制住颤抖,哽咽着点头:"我明白...我会照顾好她。"滚烫的泪水砸在绷带边缘,洇出深色的印记。

老神医欣慰地抚着花白胡须,转身时没看见飞鸢垂落的发丝间,那抹转瞬即逝的嗜血光芒。竹榻上,慕云依昏迷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飞鸢立刻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像护崽的母兽般将人拢进怀中,指尖轻轻摩挲着绷带下凸起的伤口,眼底翻涌着滔天杀意。

暮色初临时,飞鸢握着铜盆跨过门槛。蒸腾的热水氤氲了视线,她终于看清榻上那道伤痕累累的身影——缠着绷带的手臂细得如同枯枝,结痂的唇角还残留着药渍。喉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她强压下眼眶里翻涌的酸涩,指尖抚过慕云依冰凉的手背,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一滴血泪悄然坠入水盆,荡开细碎的涟漪。

铜盆里的热水蒸腾起白雾,飞鸢的倒影在水面上扭曲变形。她死死盯着慕云依缠满绷带的脸,那些层层叠叠的白布像蛛网般将熟悉的面容吞噬,只露出两道细缝里苍白的皮肤。四肢同样裹着厚厚的纱布,从指节到膝盖,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微弱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