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来回就是路过一下又没下过车。”张冠军收起笔和本子也趴在窗子上往外看:“真热闹,看着啥都有像。”
那能不热闹嘛,满街大人孩子的,满大街的马车驴车骡车牛车自行车拖拉机,鸡鸭鹅狗猪羊都全活了。
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工具,种子,物产,小吃摊儿,小百货,各种幼崽交易。
今年算是个灾年,一场大水不知道有多少庄户人家欠产无收,集市也可以给他们个机会交换一些物资,起码生活得继续下去。
“你回去让咱爸问问,对于水灾引起的减产绝收下面是怎么应对的,有没有相关举措安排。”
“省里肯定有,市里应该也有,下面乡镇我就不好说了。”张冠军点了点头。
救灾款这东西,一层一层下来,一层一层扒皮,这都是心照不宣的公开的事情了,最后到老百姓手里还能不能剩能剩点啥谁也不知道。
反正上面的钱肯定是花了,中间的事情也肯定是做了,接下来就是锣鼓喧天彩旗飘飘,电视报纸一顿夸。
都是为人民办实事的。
救济款变成贷款都不稀奇,好赖也是见到钱了。
其实吧,也好理解,乡镇也是挺不容易的,饭店的白条得不得还?欠老师的工资得不得发?车得不得养?
人吃马嚼的哪都是钱呐,不挣钱没好处人家图啥?
小丫头在张铁军怀里睡的呼呼的,那叫一个香啊,多大声也不影响人家的睡眠质量。做小孩子是真幸福。
“早知道我把萌萌也带来了,昨天她还说想来呢。”张冠军伸手去摸了摸丫丫粉红的小脸蛋儿。
“谁不让你带了?”
“我哪知道你拖家带口的呀?我可是从来不把家和工作往一起混的人。”
“点我是不?”
“你明白就行。”
两个人嘿嘿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个啥。
这集正经不小,中心点是一个十字路口,就这条马路上前后也得有个七八百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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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两边就是一片一片的庄户院儿,中心那里马路边上有一排两层三层的红砖楼,那就是镇政府了,后面有几栋家属楼。
这个时间的乡镇,也就是镇上的领导干部能住得上楼房了,那不是一般的牛逼。
你说住庄户院真就比住楼房差吗?不不不,你不懂,这不是差不差的问题,这是阶级的标志,是身份和地位。
车队夹在人群里慢慢通过,七八百米硬是走了有二十分钟。
这还是大部分老百姓对于轿车都有着天然的畏惧,看到了慌不迟的就赶紧给让一让。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卑微感令人心疼。
出来这段就好了,一条大直路穿过平原跨过大河几乎都没怎么拐弯就到了新民城区,近二十公里愣是没有在镇子里的时间长。
河是辽河,原是辽河平原,能清晰的看到受洪水覆盖的区域足有好几公里宽,大部分地方的水还没的下去,大片的田地还泡在里面。
张铁军看过报告,这一段辽河受灾的区域最宽有十公里多,这就是平原地形带来的负面因素,水出了河道完全没有阻挡。
“等下个月,”张铁军对坐在副驾的李树生说:“你记着安排人过来到各个村里走访一下情况。”
“嗯。”李树生点头答应下来。他家就是农民,对这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明白的,巴不得张铁军能给大伙出出气。
“树生你家现在还种地吗?”张冠军问了李树生一句。
“种。”李树生点点头:“不种地靠啥活着呀?也就是这几年条件才好起来,我让我爸把地租出去开了个小超市儿。
还是在种,种的比前肯定是少了。”
“你家不是住在县城吗?”
“住县城也不是全都是城镇户啊,大部分还不是农业户,农业户不种地还能嘎哈?哪有天生就愿意种地的?死累还不来钱。”
“他家住在县城是因为县城落在这地方了,不是因为这是县城才搬过来。”张铁军斜了张冠军一眼。啥也不懂。
新民县,名字的意思是新的移民,是在清初形成的移民屯,后设新民厅,再设新民府。
民国的时候新民府撤销,成立了新民县,解放以后先后属辽北省和辽西省,曾经划归辽阳管理,五八年划回沈阳市一直到现在。
在九三年被提为了县级市,仍然由沈阳代管。
这地方的汉族基本上都是来自山东和河北的人,清代曾经先后三次从山东河北两省往这里移民。
那个时候称汉人为民人,汉人聚居的地方就叫民屯,新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这边由于整体就是一块冲积平原,土地有些细粉化,灰尘很大,整个县城都感觉灰扑扑的,俗称自来旧。
这会儿新民县城还很小,就三条马路,最大的建筑应该就是火车站和客运站了,基本上都是老式的囤顶房子。
囤顶房子属于是辽西的特色民居建筑了,和辽东那边的坡顶起脊的房子差异相当大,据说是满蒙的传统建筑,但显然并不是。
辽东地区的坡顶起脊四梁四柱才是满族传统建筑,这种弧型的囤顶只有辽西地区才有,而且是泥顶,不披草也不挂瓦。
蒙古人家是住账蓬的,蒙古包晓得伐?
这个东西已经无法考证了,也在随着城市的建设慢慢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已经不重要。
车队直接杀到了老李家,李树生一家子已经守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的一帮子人就迎了出来。哦,还有刘丽娜一家人。
“这是啥意思?”远远的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张铁军有点懵,问李树生。
李树生就有点牙疼:“我还跟我爸说别乱说别乱说别整一屋子人,这老头儿你说。”
张冠军看了看张铁军,心里就有点不大想去了。
一家人那是来吃饭做客,这院里院外一大帮子人,这特么不成了耍猴了吗?被好几十人围着吃饭呗?
“我下去问问,你们等等。”李树生叫停前车,自己下了车迎了过去。
“这破事儿弄的。”张冠军抽抽脸。李树生是张铁军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他问问,感觉他家里不应该是这么没深浅的人。”张铁军能说啥?不过他确实感觉李树生一家人不应该是这种人。
李树生小跑着来到家门口,迎头就遇了他爹:“爸,这是嘎哈呀?怎么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