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日里聒噪的蝉鸣声交织在一起,
仿佛要将整个青石板路都震碎一般。
最后,孙总队长收起配枪,大声喊道:
“古中尉,你带一个班!
徐少尉,你就跟班吧!
镇远古镇的桐油要是漏给东洋人..."
他那犹如蒲扇一般巨大的手掌,
狠狠地拍在黄杨木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震得茶碗里漂浮着的油花瞬间聚拢,
而后又缓缓散开。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
飘来了一股熬桐籽的焦苦味,
那味道浓烈而刺鼻,
仿佛整个贵州的夏天都被压缩进了这小小的鼻腔之中。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凑近古之月,
口中喷出的烟雾如同一股洪流般直灌进对方的领口,
那股浓烈的烟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记住,镇远保安团的周大麻子,
当年可是跟戴局长在军统一个灶吃饭的!
要是让老子发现他的裤腰带上挂着走私账——”
说到这里,
他猛地咔嚓一声掰响了自己的指节,
那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连他的保安团一块儿给腌了喂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队伍在亥时三刻正式出发了。
九名士兵紧紧地挤在卡车的斗里,
他们的钢盔不时地相互碰撞,
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与搪瓷缸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古之月则抱着测绘图,在角落,
苏北话混着发动机的轰鸣被其他人听到:
“镇远的码头分为上中下三埠,
其中中埠的吊脚楼后头有一条暗渠,
去年涨水的时候,
有人亲眼看见过有木筏子从那里漂过……”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徐天亮粗暴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你别啰嗦了,
只要别把我们带进土匪窝就行!”
徐天亮正往皮靴里塞着厚厚的软垫,
嘴里还嘟囔着金陵腔,
那声音里裹着满满的怨气:
“缉私缉私,缉他奶奶个腿!”
他一边说着,
一边狠狠地把脚塞进靴子里,
仿佛那靴子跟他有仇似的。
突然,“砰”的一声,刺刀鞘磕到了桌角,
这动静可不小,
把梁上的燕子都惊得飞了起来。
古之月见状,
连忙把他那把二十响的手枪,
“啪”地一声拍在了桐油浸透的账本上,
然后用苏北话吼道:
“龟孙晓得桐油能造啥?
飞机涂料!
防毒面具!
小鬼子拿这玩意造的燃烧弹,
上月刚烧了衡阳仓库!”
他的声音像淬了火一样,充满了愤怒和焦急。
卡车在盘山道上颠簸着前行,
古之月正想着事情,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那河南口音就像爆炒的豆子一样,
“噼里啪啦”地蹦了出来
:“俺王大柱先来的,
凭啥让你睡车沿?”
紧接着,四川话立刻接上:
“龟儿子,川军出川时老子扛的枪比你岁数都大!”
古之月听到这,
赶紧回过头去,
只见两个汉子正用枪托狠狠地顶着对方的胸脯,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他连忙扯开嗓子喊道:
“都消停点!
想打架等抓了走私犯,
有的是鬼子给你们练手!”
借着车头灯那微弱的光,
古之月开始清点人数,
看看有没有人在刚才的混乱中受伤或者走丢。
在卡车的左首第一个位置,
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陕西冷娃,
他名叫赵铁蛋。
腰间别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马刀,
这把马刀据说可是从鬼子大佐身上卸下来的,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战斗的痕迹,
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经历过的激烈战斗。
紧挨着赵铁蛋的是一对双胞胎,
哥哥叫刘大虎,弟弟叫刘二虎,
他们来自山东。
这两人的山东口音十分浓重,
说话声音洪亮,
甚至能把卡车震得掉漆。
而在最边上的位置,
坐着一个名叫张瘸子的人。
他怀里抱着一支中正步枪,
那支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但保养得很好。
张瘸子的江西话里总是带着一股硝烟味,
他常说:
“老子这条腿,是在万家岭跟鬼子坦克换的!”
这时,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突然挤到了前面,
小主,
他怀里的步枪在颠簸中晃得像根打狗棍一样。
这个少年自我介绍道:
“俺叫李满仓,常德人!”
他一脸骄傲地说,
“去年在沅江,
俺用鱼叉捅死了个给鬼子带路的汉奸!”
听到李满仓的话,
坐在一旁的广东仔陈阿水笑了起来,
他的口音像泡在糖水里一样甜腻:
“细佬哥,等下到了镇远,
哥哥带你去吃绿豆糕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