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耐,似钝刀磨石。
就不能让他得一刻清静吗?
喝问声让庭院里的喧哗止了一息。
须臾后,带着哭腔的请罪和“扑通”下跪的声音同时出现。
“女儿有错,请父亲责罚。”
没头没尾的一番话,让永宁侯的心高高悬起。
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出,映入眼帘的便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裴桑枝。
永宁侯蓦地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力感。
尤其是看到满院躬身垂首,偏偏脖颈都抻得老长的仆婢后,愈发喉咙发紧,呼吸都窒闷起来。
瞧着规矩恭敬,实则一个个宛如池塘里偷听动静的水鸭。
“这是怎么了?”永宁侯掐了掐手心的肉,勉强维持着冷静温和,挤出声音道:“先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补觉前,他特地吩咐管家出府转了转,听了听风向。
永宁侯府苛待真女儿,裴三郎欺凌亲妹的流言像冬日的寒风飘满了上京的每一个角落。
而且,在这当口,裴桑枝不计前嫌,割腕取血入药,救三郎于危难的消息,也在一些高门大户间悄然蔓延。
用不了多久,便会人尽皆知。
到那时,人人提起桑枝,就会想到纯善仁孝一词。
有如此名声庇护,他是半点儿委屈都不能给桑枝受。
裴桑枝一味垂泪不语,哭的越来越凄惨。
永宁侯见状,后槽牙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横眉怒起,扫向素华:“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有半句虚言,即刻发卖了去!”
素华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道出。
瞒不了。
沧海院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何止两手之数。
永宁侯浑身一颤,眼前发黑,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分明是隆冬,冷汗却顺着脊椎爬进狐裘领口,像是千斤巨石坠着五脏六腑往冰窟窿里沉。
好个裴临允!
狼心狗肺,又愚不可及。
明珠到底给临允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不就是纯粹的自掘坟墓!
“父亲,女儿让您失望了。”裴桑枝喉间颤着泣音,掌心紧贴冰凉砖石,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女儿这辈子生怕是再难与他......”
话未说全,又泣不成声,肩头微颤,断断续续继说道:“再难与他兄妹和睦,女儿有负您的期望。”
“或许,女儿与他生来没有做亲人的缘分。”
“女儿伤心愤怒之下,冒犯了他,请父亲责罚。”
永宁侯的胸口起起伏伏,呼吸急促的不像话,睨了眼素华:“还不将四姑娘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