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时至此刻,他仍未彻底参透裴驸马爷入宫觐见的深意,但帝王的本能已令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裴驸马见元和帝神色有异,恐生误会,连忙躬身补充道:“陛下明鉴,所幸事发时,臣的嗣子及时制止,那养女尚保完璧之身。裴谨澄亦当场认错,坦言是他一时糊涂情难自抑,唐突冒犯了她。”
“而且,那养女声泪俱下指天发誓,和裴谨澄之间真的清清白白,跟成景翊却是情投意合、两心相许。”
“但,终究是深夜私会,有失体统。老臣实在无颜再让她以正妻之礼嫁入成府。不如一顶小轿抬去,权当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也罢。”
“既为惩戒,亦为警醒。”
“如此,也不算是践踏成家郎君的颜面。”
元和帝:分不清楚裴驸马是真蠢还是假蠢了。
“裴驸马既已将诸事妥善处置,又何必行色匆匆入宫?”元和帝问得直白。
裴驸马重重叩首,额头抢地:“老臣斗胆,跪求陛下恩准永宁侯府另立世子。”
“若容裴谨澄此等寡廉鲜耻之徒继续承袭爵位,老臣宁愿……宁愿求陛下收回这百年世袭恩典。”
元和帝敛眉,指节轻叩御案,意味不明道:“夺爵之事,休要再提。”
“华宜殿中无旁人,朕与裴驸马说几句体己话。”
“当年,裴驸马的外祖、舅父、母亲,乃至发妻清玉大长公主,皆曾倾力相助朕的母后。“
“今虽故人长逝,然朕非薄情寡义、翻脸无情之君。念及先人旧谊,自当保你终身显贵,使侯府爵禄自你之下再延绵三世,享百年尊荣。”
“朕既为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裴驸马真心实意道:“陛下实乃仁君。”
元和帝摆摆手:“这些恭维的虚言就不必说了。”
“你提出另立世子之议,可是属意那素有才名的裴二郎?”
裴驸马心下嘟囔,陛下才是真正的睁眼说瞎话。
裴临慕算什么货色,也配用素有才名来形容吗?
“陛下容禀,老臣不敢欺瞒,裴临慕所谓的才名,大多是靠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看似锦绣文章,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罢了。”
其实就是驴粪蛋子外光里不光。
“关于世子人选,老臣暂无定见,还想再观望考量些时日。”
“求陛下允准。”
他看得分明,裴桑枝对永宁侯府的爵位势在必得,旁人哪还有机会再染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