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人还是事。
那个肆意无拘的少年时代,离他实在太远了。
光年盛景,犹如隔世。
城城区逐步向东拓展延伸,当年的荒野郊区如今也嵌上了车道穿梭的大型立交桥,从三十层高空往下望,桥上灯火连点成线,宛如巨龙盘踞。
初夏花草葱郁,茂盛之下阴翳丛生,露台地灯破开了阴郁,陆景沿着泳池溜溜达达地绕了两圈,海风吹得他两耳发鸣,只能哆哆嗦嗦地躲回屋了。
抱着保温杯在落地玻璃前的摇椅坐下,他捏着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电话“嘟”了很久,他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扶手上,终于在陆景耐心告罄之前,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沉沉的声线在耳畔炸开,像是年代久远的收音机接收到信号瞬间爆出来的磁感,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沿着腰椎自下往上蹿。
猝不及防被声音电到的陆景:“……”
这是小孩儿该有的声音???
陆景握紧了手机,莫名不自在地挺直了腰,“乔以棠?”
对方顿了一下,“方哥?”
一听就是方舟廷那缺心眼的又不干人事,没提前知会人家小孩儿换人来了。
陆景一边心里暗骂,一边清清嗓子,说:“我姓陆,方舟廷临时有事,让我来接你。”
“陆先生。”对方马上改了口,客客气气的,“劳您特地跑一趟,或者您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搭动车过去羊城就成。”
那道声线又低又沉,听进耳中仿佛还能感受到声带在喉间微震,撩人得紧,就是这一声“陆先生”过于疏离客气,听着特别不爽。
陆景冷着脸,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方明显一噎。
陆景又说:“但我已经到 城了,连开十几个钟头高速,你想让我白跑一趟?”
羊城到 城四百多公里,哪怕绕去鹏城接于锦乐,全程撑死九个钟车程,但也就这随口一扯的时间数字,惊呆了这个刚从村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十七岁少年。
乔以棠沉默了老半天。
陆景继续道:“给你一天时间,最迟明晚到东区君悦,我们第二天一早出发回羊城,我想方奶奶会很高兴能在晚餐之前见到你。”
小孩儿哪敢有意见,二人定下时间后,便各自收了线。
挂了电话,陆景忍不住捏捏发热的耳朵。
捏完下意识四周环顾了一圈。
幸好没人。
他又摸摸胸口,扑腾扑腾地,有点儿心虚。
太可怕了!
那声音是不是太犯规了!像带了电弧,滋啦滋啦的,差点要了他这独居多年大龄孤寡老狗的命。
他抖抖嗖嗖地抱着保温杯,吨吨吨灌下半瓶西洋参水保命。
说起来这小屁孩子他也算认识,经常在方家出入,对这位差点被方家挂画像供起来的可媲美孔圣的“伴读书童”完全不陌生 当然,这得托方舟凛那小魔头的福。
还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