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掌按住眼睛,潮湿的感觉溢满了整个掌心,听到自己难听的哽咽:“是因为不可能再经历换角,还是因为不用多久就杀青了,他才把他细心藏起来的距离,让我窥探一眼?”
“他是直男。”
那两个字说出口,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泡沫般飞起的光圈。
“我好像又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
我咬着唇,逐渐在鼻腔里闻到了恶心的血腥味。
“云拂,我好难受啊。”
一颗心在这个光影沉沉的早晨剖了个干净。
云拂在我断断续续的泣声中一直没有应我。可我却无端从她的纵容中,感受到她的无力,与长久的难过。
我又等了一天。录音的人和发布录音的人都没有联系我。
但是,平静往往最可怕。我不敢松懈,还是提醒云拂时刻盯紧网络动态。
然而第三天,网络上对棠敏的征伐,以及我和云拂的讨论都偃旗息鼓了,我也仍旧没有收到一条可疑的信息。
“树老师,等会儿你在窗户外面走戏时,可以注意一下邵飞座位的光线效果吗?”
柏潜拿着剧本过来和我说话。
那天早上开工时,他就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一字一句,完全挑不出毛病,情商这块拿捏得相当好。
我强行减少对他的关注,可上午少看几眼,下午就会忍不住对着墙思念。第二天眼神就要移不开了,黏得让柏潜都差点看出什么来。
“可以。”我退开一点距离,抬下巴往化妆间点了点,提醒他:“你要和化妆老师说好,等下那场戏只上半面妆。”
柏潜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微微勾起点弧度,“我知道的,要逆光造就氛围感嘛。”
我点头,他又撒着娇对我招手,人向着化妆间而去,举着手机说:“那我先去和化妆老师沟通啦,等你通知哦,树老师。”
我靠这种难捱的模式过到了六月八日。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和柏潜两个人,必得有一个疯掉。
但大概率是我。因为他精神分裂全靠演技,而我,是用道德捆绑。
云拂说掰弯直男是非常不耻的行为,现今的中国人对于同性恋的道德感偏低,希望我不要踩高压线。我犟嘴说我曾经也是直男,性向是可以后天改变的。
被我反驳后的云拂连抽了一包烟,屋里的空气全是尼古丁的味道,我被熏得没办法和她呆在一个空间。
我起身回卧室时,云拂在烟灰缸里按灭了最后一个烟头,被烟熏过的嗓子发声很低沉,以至于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在我心里像万钧重。
她说:“你从小在俄国长大,你接受的教育,你塑成的观念,与一个在中国本土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差距有多大,你想过吗?”
“这不是你在内娱玩了十年,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了解一些被后人撰写的中国历史,就能冲抵的。”
云拂没有再直白了,可我懂了她的意思。
这是我在国内十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排外”心理。
因为云拂的话,我逼着自己减少对柏潜的关注,处处注意分寸感。可是三四天过去,我就仿佛有种过完了一辈子的错觉。
我要忍不了了。
我又一次去敲柏潜的房门。可是一直没有回应。
我竖起耳朵紧贴房门,却因为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到一点声音。
终于我敲累了,可又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彻夜感受钻心的渴望。我保持贴紧房门的姿势眯上眼,这一眯竟然就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