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门 有更新 2325 字 2022-09-14

我向来对于柏潜有关的事不太宽容,恼极了时,非想着也要让他经历一次悲剧重演才能解心头之痛。

柏潜老实本分休养了这么些天,还是只能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我看他睡得正沉,又生气了。

因为目前还做不到自己解决生理需求,柏潜近来都在管控饮食,基本没吃下什么东西。

我把装满鱼汤的保温桶轻轻放到一边,推了沙发坐到病床前,静待柏潜醒来。

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露出外面的固定板夹主要是在左臂和两条小腿上。肩脊到腰腹的石膏还打着,单薄的腰身在这堆堆白色的绷带里显得格外惹人心疼。

还好没有损坏内脏。不幸中的万幸。

我伸手贴着柏潜脸上的胡渣摸了一圈,被固定脖梗的人呆呆板板地叹了口气:“等你碰我这一下,等得好苦啊。”

柏潜睁开眼睛,清醒又迷惘地与我对视:“还没消气吗?”

我低下头收回手,没有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啊。”他有些急了,口水呛了一下猛烈地咳起来,我吓得什么都不管地上前想给他顺气,可手一拿起来,看着他身上缠得严严实实的纱布无从下手,又泄气地撒开了。

柏潜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住我刚才拿起的手腕,眼底都是愧疚,他说:“我也不想出事的嘛。吓到你了对不对,原谅我吧,都几十天没来看我了,长教训了。别气了,我心疼。”

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就砸到了他的手背上。我想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这几十天里他反反复复的病情我都扛过来了,他的前妻女儿弟弟我都可以做到释怀,还有什么苦难坎坷心里会过不去的呢?

可我就是背过身坐在他病床前掉了大半个下午的眼泪。

我很生气很难过,心里有无数委屈和后怕可以诉之于口,来博他心疼心疼,可当真能做到的,就只是背过身把所有翻涌的情绪咽下。

连掉眼泪,都羞耻于让他听见我喉咙里的哽咽。

柏潜,我遇上你就是没救的。

你怎么忍心这样让我难过呢?

那天下午,他没说些好听话来哄我,也没使些什么法子让我别哭了。他只是在我眼泪难堪地糊了一脸时,缩下身子,把脑袋贴在我的后腰处,于沉默中告诉我他的存在。

这种腻歪又依赖的感觉,让我一时断定不了,那天我和他到底谁更脆弱了。

同一个表达灰色情绪的词,每个人都能演绎出不同的感觉。我爆发的泪眼,与柏潜沉默的靠近,究竟谁的心更痛一些呢?

无人能评判。因为相爱再深,我终究不是他,他也不愿意做我。

但这一天之后,我至少能平衡好自己,守在他身边,照顾他痊愈了。

恢复期并不顺利,感染发炎的情况曾一周引起过两次高烧。柏潜很久都没有坐起来,虽然这个“久”,在医生看来也就过了两个月。

云拂接过了柏潜的活儿,苦口婆心地安抚我,总说,“不要心急,检查结果一直都是正常就是好事,你总该相信柏潜。”

“相信他什么?”我卷着苹果屑,一脸莫名地看了眼视频对面的云拂。

柏潜每周的例行检查还没结束,心躁之余,我已经准备好一大盒水果拼盘等他回来犒赏他了。当然,如果他的身体有努力恢复的话。

云拂嗤之以鼻:“你也就心里想想,他的状况要真恶化了,你还稀罕一盒水果?”

“我是说,你要相信,柏潜为了你,也会努力好起来的。”

我对着云拂脸上不走心的调笑摇了摇头,垂下眼皮,小心把水果刀插回果盘里。

云拂正色道:“树竟容,你心里有事。”

她让我措手不及,我的脸色僵了僵,敷衍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自己都不太确定地回答她:“没有吧,我就是没法像你一样盲目。”

云拂的视线紧紧地缠在我身上,可能偶然良心大恸,不想她再为我操心,我抬脸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她咄咄逼人,我只得如实相告,“我心里总有种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最后我是留不住柏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