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三哥,”郑铣匆匆抿一口茶,“头三幅是仇瑛,后头全是唐寅的手笔。”
“好货呀!”戚畹一拍大腿,两眼放光,“这要是拿上一把,到帘子胡同去亮个相,那可有面儿了!”
荒唐!谢一鹭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帮人,想想廖吉祥要给他置外宅的事,便觉得理解了,宦官自然脱不了宦官的习气,再清高也是一样。
底下人端了一碗鸡蛋羹给郑铣,看来是他的习惯,晚了要宵夜,吃一口,他抬起头,看见谢一鹭:“给谢探花也弄一碗,”低头又吃一口,他细心嘱咐,“多撒葱花。”
都是北方人,在南京吃不上葱蒜,那一把葱末从淮北运过来,价钱比一碗鸡蛋差不了多少,郑铣对谢一鹭的偏爱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可他越偏爱,谢一鹭越觉得难堪:“谢督公抬爱,下官不饿。”
郑铣很随便地与他玩笑:“你饿不饿,咱家说了算!”
俩人说上话,谢一鹭插空就想把肚子里的话说了,于是他从角落起身,慢慢往前蹭,戚畹的心思全在春宫扇上,谢一鹭刚靠近就听郑铣闲话家常地跟他说:“三哥,廖吉祥砍树的事,你没觉得不对劲?”
听到那个名字,谢一鹭的弦儿立刻绷起来。
“怎么,”戚畹捧着扇子瞧,对郑铣爱理不理的,“你什么意思?”
显然是挑拨离间的意思。谢一鹭很紧张,替廖吉祥紧张,戚畹明明是老祖宗的人,却来赴郑铣的宴,能说他心里没一点疙瘩?
偏巧不巧的,蛋羹这时候端上来了,戚畹随着端羹的一眼看见谢一鹭,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谁让你靠这么近!”
“哎哎,哥,”郑铣一副护崽的样子,指了指谢一鹭,“我的人。”
听是他的人,戚畹罢了,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个卑微的六品小官就是他家老祖宗从北京踢过来的倒霉蛋:“对了,”他问郑铣,“你们这儿有个‘咏社’,听说闹得很凶?”
“有是有,”郑铣朝谢一鹭递眼色,意思是没事,让他吃羹,“谈不上闹。”
“领头的是谁?”
郑铣忽而笑了:“兵部尚书,上次廖吉祥的宴上你见过。”
“他呀……”戚畹回想起来,沉声问“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