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你别搞我啊,”金棠陪他笑,“我算什么,你冲我们督公去,”他把动人的眉梢飞起来,“怎么,不敢?”
屠钥是狂傲自大的,听了这话,脸上登时变了颜色,抬脚从桥栏上跳下来:“别以为我屠某手软!”
郑铣和廖吉祥的关系是不好,可不至于差成这样,都是底下人你来我往的,给搅坏了,谢一鹭想,这事儿他得管,廖吉祥的人有事,他不能袖手旁观,正要出声,旁边屈凤居然先赶上去,吼了一嗓子:“你们干什么!”
他从来是明哲保身的,谢一鹭惊讶地瞪着那背影,眼看他横到屠钥跟前。
“哦哟,屈公子。”屠钥称他“公子”,是讽刺他官阶低得不值一提。
谢一鹭在屈凤后头,走近了,发现今天的金棠有些不一样,像是喝了酒,脸蛋不像平时那样寡淡,灯笼一照,酡红的,有点秀色可餐的味道,可身上又没有酒气,颧骨和耳垂上的粉色似乎是涂了胭脂。
他立即想到廖吉祥,想他要是也能有这样几分颜色,一定赏心悦目得多。
“你们读书人不是最清高么,”屠钥觑着屈凤:“怎么替个老公说话?”
是呀,谢一鹭也看向屈凤,见他神情自若,把一张公子哥儿的脸孔板起来,不重,只说了一句话:“他是老公,你的主子不是?”
金棠此时此刻的神情怎么形容呢,是不敢置信,是受宠若惊,人前人后被讥诮侮辱过太多次,从没有人替他说话,今天屈凤说了,虽然只那么几个字,他知足了。
屠钥猛抬起手,这是要下拿人的令,余光瞥见一旁的谢一鹭——他们郑督公眼里的红人儿,想了想,他叫手下的撤了,站成一队顺新桥往东北去,和谢一鹭擦身而过时,丢下一句话:“咏社的‘戏’不怎么样,要看好‘戏’,你知道该找谁。”
他走了,谢一鹭以为屈凤会和金棠说些什么,结果并没有,他甚至没看他一眼,只用手肘推了推谢一鹭,急着说:“走吧。”
走出好远,谢一鹭回头看,金棠还在桥头立着,一动不动的,像尊木讷的石像,若说是石头,好像又有那么点鲜活气儿,可怜兮兮的。
“哎,他是不是涂胭脂了?”谢一鹭突然问。
屈凤心头一跳,含糊地答:“啊?可能吧。”
谢一鹭傻傻又问:“什么胭脂,哪儿买?”
“干嘛?”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做贼心虚,屈凤的声音听起来躁躁的,“你用不好看,糟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