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踢了踢脚下冻得邦硬的土块，那土块带着冰碴子滚出去半米远，撞在一块黢黑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我们这是直接空降在了昆仑山脉的腹地？”她歪着头看晏辰，呼出的白气在凛冽的寒风里瞬间散成细小的冰晶。
晏辰正在摆弄手腕上的全息投影设备，淡蓝色的光屏在风雪里微微晃动，上面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根据坐标匹配和环境扫描结果，是的，”他伸手帮阿楚把被风吹乱的围巾系好，指尖触到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时顿了顿，“海拔五千两百米，气温零下十七摄氏度，风力四级，完美复刻《藏海花》开局的经典场景。”
身后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低鸣，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圆柱体从他们来时的空间裂隙里缓缓滑出，圆柱体表面的指示灯闪烁着柔和的绿光。
“铁蛋，环境适应模式开启，热能供给准备。”晏辰对着空气下达指令，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
被称作铁蛋的机器人立刻展开变形，原本光滑的圆柱侧面弹出三条带履带的机械腿，顶部升起一个可360度旋转的传感器，同时释放出两股温暖的气流包裹住阿楚和晏辰。
“舒服多了，”阿楚往暖和的气流里缩了缩脖子，眼睛却亮得惊人，“说起来，我们上次和吴邪他们分开，还是在雨村吃胖子做的叫花鸡吧？那味道，绝了。”
“你是想说胖子的手艺，还是想说吴邪当时被油星溅到脸的表情？”晏辰挑眉，全息屏上的地图突然亮起一个红色的标记点，“检测到三个熟悉的生物特征信号，距离我们大约两公里，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信号源，符合‘闷油瓶’的特征库。”
阿楚眼睛更亮了，直接原地蹦了两下，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冲锋衣自动调节了保暖系数，连帽子上的绒毛都蓬松了几分。
“那还等什么？”她拍了拍铁蛋的金属外壳，“铁蛋，导航模式，目标：我们的老朋友们。Let's go, go, go！”
最后那句英文口头禅说得又快又急，带着点雀跃的尾音，让旁边的晏辰忍不住笑了笑。
铁蛋发出“嘀”的一声回应，率先朝着信号源的方向移动，履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晏辰牵住阿楚的手，她的手套是特制的恒温材料，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
“慢点跑，”他语气里带着纵容，“这里的雪下面说不定就藏着冰缝，别等见到吴邪他们，先给我们自己整出个救援现场。”
“知道啦，管家公，”阿楚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过说真的，你说这次小哥会不会还记得我们？上次在巴乃，他看我们的眼神跟看两块会说话的石头没区别。”
“至少比看金大牙顺眼点，”晏辰回忆了一下，“上次金大牙想跟小哥推销他那副据说是‘明永乐年间’的老花镜，被小哥一个眼神冻得差点当场表演原地结冰。”
两人说说笑笑地跟着铁蛋在雪地里穿行，全息设备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偶尔弹出一些地质分析数据，大多是关于冰层厚度和岩石结构的专业术语。
没过多久，前方的风雪里隐约出现了三个晃动的人影，其中一个体型明显比另外两个臃肿不少，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中气十足。
“那体型，那嗓门，除了王胖子没别人了，”阿楚踮起脚尖看了看，“旁边那个瘦点的肯定是吴邪，至于那个跟在后面，走路都带风的……”
“除了张起灵，还能有谁。”晏辰接过她的话，已经加快了脚步。
胖子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过身，手里还举着个望远镜，镜片上落满了雪花。
“我靠！那是啥玩意儿？”他的大嗓门穿透风雪，“邪小哥，你看那是不是个铁疙瘩成精了？”
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来，先是被铁蛋的造型唬了一下，等看清铁蛋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影，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阿楚？晏辰？”他几乎以为自己冻出了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
张起灵的目光也落在他们身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脚步却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几缕被风吹乱的黑发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阿楚朝着他们挥挥手，脸上笑开了花。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她走到近前，先是给了吴邪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拍了拍胖子的胳膊，“胖子，你这体型又升级了啊，看来雨村的伙食不错。”
“那必须的，”胖子得意地挺了挺肚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铁蛋，“我说你们俩，这是把科幻片里的道具搬到现实了？这铁家伙是啥？变形金刚亲戚？”
铁蛋很适时地伸出一个机械臂，在胖子面前晃了晃，然后弹出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三罐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请享用，王凯旋先生，”铁蛋的电子音平稳无波，“根据您的生理数据，这罐咖啡添加了百分之十五的糖分，符合您的口味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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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吓得往后跳了半步，指着铁蛋半天没说出话来。
吴邪也被这操作惊得不轻，接过咖啡的手都有点抖。
“你们这装备……又升级了？”他看着那罐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在这零下十几度的地方，简直是奢侈到离谱。
晏辰走到张起灵面前，很自然地递过去一罐温水，他知道这位不喜欢太刺激的饮品。
“只是些基础的生存辅助设备，”晏辰语气平淡，“比起你们徒手在这种地方探险，我们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接过温水，指尖触碰到罐体时停顿了半秒，然后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声谢谢让阿楚眼睛都瞪圆了，她凑到晏辰耳边小声说：“历史性突破啊，小哥居然跟你说谢谢了！”
晏辰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大惊小怪。
吴邪这才缓过神来，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山洞：“我们刚从里面出来，里面的情况有点复杂，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阿楚摆了摆手，眼神扫过山洞入口时，全息眼镜自动弹出了内部结构的三维建模，“简单说就是，我们又‘路过’了。不过看你们这脸色，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胖子这时候终于从铁蛋的冲击里缓过来，一拍大腿：“何止是新发现，简直是颠覆三观！里面那壁画，画的东西比胖爷我年轻时听的评书还玄乎！”
“而且，”吴邪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东西，可能和小哥的过去有关，但很多地方都说不通，感觉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线索，又像是个陷阱。”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趣。
“哦？说来听听，”阿楚拉了拉晏辰的袖子，“说不定我们的设备能帮上忙，毕竟在信息分析这块，铁蛋可比人脑靠谱多了。”
铁蛋似乎听懂了夸奖，传感器闪烁了两下表示回应。
张起灵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山洞的方向，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晏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全息设备上关于山洞内部的扫描数据正在快速更新，其中一段岩层结构的分析结果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在里面是不是碰到了会移动的石壁？”他指着光屏上的异常区域，“这里的岩石密度有明显的人为改造痕迹，而且内部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吴邪和胖子同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吴邪的声音带着惊讶，“我们确实在里面绕了好几个圈子，那些石壁就像活的一样，时不时就换个位置，要不是小哥记性好，我们估计现在还困在里面。”
晏辰的手指在光屏上点了点，调出更详细的数据分析。
“这不是简单的机关，”他眉头微蹙，“这些岩石里面含有某种特殊的磁矿石，能在特定频率下产生位移，更像是一个……可编程的动态结构。”
“可编程？”胖子挠了挠头，“你是说，这玩意儿跟电脑程序似的，有人在背后操控？”
“有可能，”阿楚补充道，“也有可能是预设好的程序，根据进入者的行动触发不同的模式，就像个超级复杂的解谜游戏。”
张起灵这时候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里面有影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
“影子？”吴邪追问，“什么样的影子？”
“和我一样的，”张起灵的目光有些飘忽，“不止一个。”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晏辰关掉全息光屏，语气变得严肃：“看来我们得再进去一趟，有些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铁蛋自动切换到警戒模式，传感器开始高频旋转，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胖子把没喝完的咖啡罐塞进背包，拍了拍胸脯：“胖爷我本来就没打算就这么回去，有这铁家伙帮忙，正好再探探那鬼地方的底细！”
吴邪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阿楚和晏辰，最后点了点头。
“走吧，”他攥紧了手里的登山杖，“既然来了，总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积雪，在洞口周围形成一道模糊的白色屏障。
阿楚紧了紧晏辰的手，冲他眨了眨眼。
“准备好了吗？这次的副本看起来难度不低啊。”
晏辰回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稳稳的力量。
“有你，有铁蛋，还有我们的老朋友，再难的副本也能通关。”
铁蛋率先走进山洞，履带碾过洞口的碎石发出规律的声响，它的头部亮起强光，照亮了前方幽深的通道。
其他人跟在后面，身影很快被山洞的黑暗吞噬，只留下洞口的风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着。
山洞里的空气比外面暖和些，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闻起来很不舒服。
小主，
铁蛋头部的探照灯亮度极高，把周围的岩壁照得如同白昼，那些粗糙的岩石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随意的涂鸦。
“我说这地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胖子缩了缩脖子，紧跟在铁蛋后面，“上次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刻痕好像不是这样的，你们看，这玩意儿是不是有点像人脸？”
他指着一块岩石上的刻痕，那线条扭曲缠绕，确实隐约能看出眼睛和嘴巴的轮廓，只是表情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阿楚凑近看了看，全息眼镜自动启动了扫描功能，淡蓝色的光线在刻痕上扫过。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她看着眼镜上显示的分析结果，“这些刻痕的深度和角度都很均匀，是人为刻上去的，而且用的工具很特殊，不是普通的凿子或者刀具。”
“更奇怪的是，”晏辰补充道，“这些刻痕的年代检测结果很混乱，最表层的大概只有几十年，下面的却有上千年，就像有人在不同的时代，用同样的手法在同一个地方不断添加新的内容。”
吴邪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刻痕，指尖能感受到岩石表面的凹凸不平。
“这很像张家的手法，”他皱着眉，“但又有哪里不一样，张家的标记通常更简洁，不会这么……杂乱。”
张起灵一直走在最前面，步伐平稳，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毫不在意，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才停下脚步。
岔路口有三条通道，每条通道都黑黢黢的，像三只张着嘴的野兽，看不出任何区别。
“上次我们走的是中间这条，”吴邪回忆道，“但走了没多久就被石壁挡住了，后来绕到左边那条才走通。”
铁蛋的传感器在三个通道口分别扫描了一圈，然后转向晏辰。
“左侧通道有微弱的空气流动，右侧通道检测到金属反应，中间通道……”铁蛋顿了顿，“检测到与张起灵先生相似的生物特征残留，时间大约在七十二小时前。”
“相似的生物特征？”胖子眼睛一瞪，“你是说，还有另一个小哥？”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晏辰沉思片刻，看向张起灵：“你觉得，我们该走哪条？”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左侧的通道，眼神深邃。
“那边有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其他人仔细听了听，除了风声穿过通道的呜咽声，什么也没听到。
“有声音？胖爷我怎么没听见？”胖子使劲晃了晃耳朵，“难道是我的听力系统该升级了？”
“不是现在的声音，”张起灵解释道，“是以前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玄乎，但没人怀疑他的判断。
阿楚让铁蛋重点扫描左侧通道：“铁蛋，能分析出是什么声音吗？”
“正在解析空气振动残留信息，”铁蛋的传感器发出轻微的嗡鸣，“信息片段残缺，初步判断包含金属摩擦声、水流声，以及……低频的人类语言，但无法识别具体内容。”
“人类语言？”吴邪有些惊讶，“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一定是现在，”晏辰推测道，“可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声波残留，就像录音带一样，在特定的环境下被保存了下来。”
“管他是什么，”胖子摩拳擦掌，“有声音总比没声音强，胖爷我选左边，说不定能找到点好东西！”
阿楚看了看晏辰，后者点了点头。
“那就走左边，”晏辰说道，“铁蛋，开启全方位扫描，注意任何异常信号。”
铁蛋率先进入左侧通道，探照灯的光线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蜿蜒的路。
通道比想象中要宽敞，地面相对平坦，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骨头，分不清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的通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个圆形的石台，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石台看着有点眼熟，”胖子凑近看了看，“跟我上次在七星鲁王宫看到的祭台有点像，但规模小多了。”
阿楚的全息眼镜在石台上扫过，脸色微微变化。
“这些不是血迹，”她指着那些暗红色的痕迹，“是朱砂混合了某种植物汁液，用来绘制图腾的，而且这些纹路……”
她让眼镜把纹路放大，投射到空气中形成一个立体影像。
“这些纹路连接起来，形成的是一个星图，”晏辰看着那个立体星图，眼神凝重，“但这不是我们现在能观测到的任何星座，更像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星系。”
“消失的星系？”吴邪皱紧眉头，“这怎么可能？张家的人研究这个做什么？”
张起灵走到石台前，伸出手轻轻按在那些纹路上面，他的指尖刚触碰到石台，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像有生命一样沿着纹路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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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后退了一步。
“我去，这玩意儿还带发光特效的？”胖子咋舌，“比电影院的3D效果还带劲。”
红光持续了大约半分钟，然后渐渐暗淡下去，石台上的纹路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张起灵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体晃了晃。
“小哥！”吴邪连忙上前扶住他。
张起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眼神变得更加迷茫。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阿楚低声问晏辰。
晏辰正在用设备扫描石台，闻言摇了摇头：“不确定，但这石台应该是一个信息载体，通过某种方式触发，能让人看到一些预设的画面，就像……一个古老的投影仪。”
“那小哥看到的，会不会是他失去的记忆？”吴邪猜测道。
“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晏辰指着石台上的纹路，“这些纹路有被人为修改过的痕迹，最后一次修改的时间，大概在十年前。”
“十年前？”吴邪愣住了，“那时候小哥应该还在西沙海底墓……不对，时间线对不上。”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阿楚补充道，“修改这些纹路的人，似乎很清楚小哥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触碰这个石台，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胖子在石室里转了一圈，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堆碎石：“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走过去，只见那堆碎石下面，压着一个半露的金属盒子，盒子的材质看起来很特殊，在探照灯下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