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洵道:“齐国虽然地大物博,唯独不产骏马,这是我多年烦心之事,阿宁每年都要去鲜卑收购马匹,化整为零带回境内,再想办法以充军备,若是动作太大,难免引起两国注意。你向来机敏,日后要在此事上多用些心思,明白么?”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但是心下一顿,念及他话中深意,又是一痛。
大概是为了掩饰不自在,我从角落取出一架柏琴,跪坐的端正了些,将琴横在膝上,道:“路途遥远,太子哥哥听琴么?”
谢时洵道:“也好。”他的视线停在柏琴上,道:“这是你何时弄来的?”
我笑道:“前几天在集市上随手从鲜卑商队那里买的,自不如太子哥哥送的好。”
谢时洵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渐渐溢出几分暖意。
我的琴艺荒废多年,之前又断了手筋,如今心思恍惚,弹奏得自说不上好,我倒是不以为意。
谢时洵听了半晌,问道:“这是何曲?”
我垂眸道:“译过来的话,大概叫做“诉衷情”吧。”
这曲子甚是平淡,甚至在我看来有些絮叨,不似明妃出塞曲那般凄婉动人,不过仔细想想,世间大多数人与心上人一诉衷情时,都不似明妃出塞曲那般肝肠寸断,与心上人闲谈,聊得大半也是柴米油盐这等平常事。
我难过地想:寻常二字最为动人。
当我们到达净土宗庙的时候,已是正午,下车前,我令人端了药来,亲手端给谢时洵饮下了。
随后我与谢时洵进了庙,以他的身份和高傲,自然不可能向邪教所塑法相祝祷,故而也就免了这一项,随意转了转,见过了庙中供奉的那些金身塑像,也就出来了。
这一次,我携谢时洵进了车厢,仔细地将他腿上的毯子掖紧了些。
明明那块毯子已经被我摆弄得极为平整了,我仍是舍不得,颤抖着手指抚过一遍又一遍,终于忍不住掉下一滴泪,洇在上面。
谢时洵垂下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难得温言道:“又哭什么?不是同你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