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干脆不再理会他,重新趴回尸体上抽泣,当他不存在。几次无果的尝试后,他才终于站起身,越过雨幕,一摇一晃地往元宝的方向走来。
他回来的步速比去时要慢得多,回到伞底的时候,衣衫已被淋湿大半,粗糙的布料一块深一块浅,软塌塌地贴在身上,睫毛也被水打湿了,目光低垂,嘴唇绷成一条线。
元宝看不惯他这幅样子,没好气道:“谁让你多管别人的闲事?这世上爱管闲事的人,大都没什么好下场。”
方无相像是没听见他的警告似的,只是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腕上的佛珠。看起来活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元宝长叹了一声,道:“你还真把自己当菩萨吗?实话告诉你,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不如先想想怎么自保吧。”
方无相怔了一下,总算开口道:“你说的是,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再做计议吧。”
元宝四下看了看,海滩上最近的屋舍便是死去船夫的住处,他深吸了一口气,宣布道:“先去雀背坞。”
方无相却摇头道:“雀背坞是别人的家宅,我们不能私闯。”
元宝道:“人都已经没命了,家宅还不是白白空着。”
方无相皱眉:“既是死者家宅,更加不该肆意冒犯。”
“我们只是去躲个雨,又不偷不抢,冒算哪门子犯。”
“未免不妥。”
元宝气得两眼一黑,脑壳里嗡嗡直响,眼前一阵模糊,回过神时,双手已捂住太阳穴。
方无相在他耳畔慌张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元宝翻着眼皮:“还用问吗?”
方无相沉默了片刻,咬紧牙关道:“我们走吧。”
说罢,便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扶稳,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
两人沿着湿滑的海岸,缓慢地往死者的屋舍挪去。
雀背坞盖在距离码头不远的滩涂上,地基是由木板架起的一块平台,离地约一尺,几间屋舍围成一个圈,圈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院子,房屋都是竹木构造,表面用毡布盖了一层,虽然简单,但能阻隔湿气,遮风挡雨,是最适合船夫的住处。
院子的主人虽已殒命,院子里却并不安静,一群人正从门口进进出出,鞋底将木台踩出沉重的声响。
方无相停在不远处:“这些人是?”
元宝道:“还用问吗,是来哄抢东西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好心啊……慢着,你该不会又要管闲事吧!”
元宝的话没说完,方无相已往那群人之中走去,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加快脚步跟在一旁。
方无相匆匆上前,仅仅来得及挡住末尾两个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