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然很少享受别人的悉心照料,虽说言辞依旧谦和,但神色中却洋溢着说不出的满足,望向柳红枫的视线甚至隐隐含着不舍。
多么简单而纯粹的魂魄,只消一点温情,便乐意卸下防备,任由阴谋诡计侵蚀。
柳红枫冲她一笑,柔声道:“那你先歇息吧。”
“嗯。”
他轻声缓步退了门外,合拢门扉,那面具似的笑脸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像是换了人似的,穿过悬挂物遮盖的院落,飞快地往背阴处的小径走去。
小径通向院落后方,尽头有一处死角,视线被房屋遮盖,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从袖底取出一些几枚果实,捧在手掌心。
果实只有绿豆大小,呈现新鲜剔透的樱红色,很快便有三只蓝鹊扇着翅膀,翩然落在他的手掌心。
蓝鹊身子很小,不过巴掌大,从远处看去只有铅灰色的一团。然而从近处观之,才发现它们的嘴巴是红的,羽毛末梢泛着淡淡的青色,身姿玲珑娇美。
饲养蓝鹊价格高昂,因而在武林中惯用蓝鹊传讯的人并不多。
柳红枫将草草写下信笺塞进鹊脚上的竹筒,蓝鹊吃过饵食,转身翩然而去,倩影安然腾空,宛若闲庭信步一般越过院墙,钻进老树之中,用叶片遮蔽身体,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般自由与从容,仿佛在嘲笑滞留于地面的凡夫俗子。
柳红枫眯起眼睛,试图寻找它们的去处,但寻而无果,只得作罢。他花了一些功夫平复被天光晃出的眩晕,而后只觉得背后骤然发凉。
他的心咯噔一声。
一柄冰冷的剑抵上他的背心。
*
柳红枫不敢再动,如楔子似的站定在原地,只用余光去捕捉来人的模样。
是晏月华。
这人的衣着实在出挑,仅凭一件宽大华奢冗的鹤氅,便足以使他鹤立鸡群。他的肩膀被深色的布料严严遮住,使他看起来仿佛一块兀立在阴影中的磐石。然而,一条雪亮的剑光从宽敞的袖底递出,仿佛将磐石生生劈开一条裂缝。
柳红枫心道,这该是一个何等内敛坚韧,又何等狠辣决绝的人。
他缓缓举起双手,道:“晏庄主。”
晏月华执剑踱了半圈,那锐利的剑尖也顺着腋下一直抵到他的前胸,刚好戳在心口偏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