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广生就站在柳红枫身后,目睹了众人自发而为的暴、、、行,皱眉道:“真是一群食腐的蛆啊。”
晏千帆虽未说出口,但神色中同样流露出厌恶之情。
方才的一番喧闹,将赌桌附近的紫烟驱散,晏千帆也得以看清这些赌徒的面目。他们的衣着虽然比楼下的赌徒更体面,但身上却都有残缺,有的缺了耳朵、鼻子,脸庞好似画歪了的图画一样令人难受,有的缺手缺脚,走起路来又瘸又拐。尽管如此,神情却不像是受伤的病患,反倒比楼下的赌徒还要狰狞得多,恶毒得多。
他们制伏了吕顽,就像是赢了一场胜仗似的,满面红光,七嘴八舌地催促柳红枫用刑。
吕顽被斩断手脚,对他们而言全无益处,他们只不过以吸食别人的不幸为乐,因此才聚集在此处,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牺牲者。
若非亲眼所见,晏千帆实在难以相信,这些烂泥般的禽兽竟也同他一样,浸在同一片江湖中。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命是这样赌的。”
面对一张张沉湎于快乐的脸庞,他突然觉得愤恁难当,在西岭寨外为保卫南疆临寒奋战、苦苦支撑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在纸醉金迷中流连忘返,轻掷生命呢。
人生之苦无边无涯,只是为了所谓极乐,便能够将灵魂与尊严也一并押上赌桌吗。
一柄金刀适时递到他的眼前。
是吕顽的刀。
柳红枫将这柄刀缴下,转身递到他的手心:“既然你这般愤怒,不如你来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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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徒们看到晏千帆伤了一只眸子,便将他视作自同类,投向他的目光中更加多出几分狂热。
晏千帆在众目睽睽下,接过柳红枫递来的刀,沉甸甸的分量抵上手心,使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低头打量,细密平整的皮鞘表面缝入了金丝镶线,皮革的质地陈旧,更加衬托出金线的光泽,鞘底隐约露出一截刀锋,冷铁质地厚重,色泽偏黯,只有刀刃处极薄,也极锋利。
这是一柄很有年头的刀。
它没有名兵利器的品格,与晏家铸剑阁里的珍藏相比,选材的质地,锻造的手法,都粗糙得不值一提。但它的锋芒却很出众,并非靠着工匠的锤炼,而是凭借经年累月的斩杀砥磨才得来的。
能够滋养刀锋的只有鲜活的血肉,每个枕在刃上过活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就在方才,它刚刚斩断了一个人的手腕,因而刀光也比平日更灿烂。它没有显赫的出身,泯然于众,只是靠着割开数不清的伤口,掠夺数不清的生机与希望,才变得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晏千帆再一次打量吕顽,他见过的老人虽有很多,但落入如此凄惨境地的却不多,而在凄惨的境地中仍旧不改乖戾顽冥的,唯有眼前这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