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自从踏入赌坊,便如影子一般陪伴在他左右,直到周遭重归安静,影子也才跟着摇曳的微光凝固成形,使他鲜明地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冯大哥。”
他刚唤出声,后者的浓眉便扭成一簇,打断他的话道:“怎么了,你该不会连我也打算赶走吧。”
晏千帆立刻摇头。
“那就快动身吧。”冯广生催促道,“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也不知现在外面天色如何,西岭寨的弟兄还在等我。”
“我明白,”晏千帆道,“你就留在这里等我,我快去快回。”
“傻小子,”冯广生叹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是去劈柴喂鸡不成。”
晏千帆一怔,眼前浮起过去的景象,不禁轻笑出声,但笑容只停留了片刻,便被更加苦涩的愁容所代替,“我虽是孑然一身,可西岭寨的弟兄还在等着你。我不能连累你。”
冯广生抓着他的肩膀,道:“你若不想连累我,就别胡思乱想,专心赢过那个姓赵的,不就万事大吉了。”见对方的眼睛开始闪烁,更追紧了视线,问道,“你方才赶走柳红枫时的气势哪儿去了?”
冯广生的嗓门原就比他粗大,吐出的字句也更直率,用来拷问他的良心,实在再适合不过。晏千帆禁不住对方的拷问,只得低下头。
“行了,”冯广生在他肩上揉了揉,粗糙的掌心力气很大,咯着肌肤的触感倒令人安心,“知道你是个纸老虎,都到了生死关头,就别再婆婆妈妈了。倘若真的出了岔子,我跟在旁边也好有个照应。”
冯广生口吻坚决,三两句便替他做下了决定。他也只能点头应过,只是心下仍有忧虑,便低声嘟囔道:“希望赵潜呈听我的劝才好。”
冯广生一怔:“说到这个,我倒想问问,晏月华当初是怎么买下赵潜呈的命,要他心甘情愿替你去天牢的?”
晏千帆深吸了一口气,道:“他的命不是买下的,而是赌来的。”
*
两人终于站在云霄殿外。
大约是偷偷塞给店小二的碎银起了作用,后者不仅躬腰缩背,摆出笑嘻嘻的脸色,还不住地劝道:“……说起这位潜龙先生,在赌徒之中也是一条亡命鬼,虽然名叫赵潜呈,却早就堕落成性,没什么前程可言了。客官,我看您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真的要同他对赌么?”
晏千帆心道,这话如今再说未免太迟,便刻意换了个冷淡的口吻,催促道:“你管那么多作甚,只管开门便是。”
“好嘞。”店小二识趣地闭上了嘴。